**---¥---****---¥---****---¥---****---¥---****--¥--****---¥--**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暗恋成痴】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蓦然回首,爱在灯火阑珊处 作者:浮生酿 文案 三年时光,她忍受着被胞妹偷走的幸福在他的憎恶下苟活。 三年时光,她顶着空有虚名的皇后之名被他日日唾弃痛恨。 三年时光,他亲手折断了她所有羽翼,一寸寸捏碎了她爱他的心。 季阑珊说,蓦然,我在等你回首,可等来的却是你将我一步步送进地狱。 若有来世,愿与你山海两隔,永不相见!   第01章 剜心 替身 今年的冬特别的冷。 鹅毛大雪飒飒扬扬,将东晏国铺了一层又一层。 慈安宫外,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堆,个个垂眸自危,心惊胆战,远远望去,像笼了白渺的木桩子。 倏地…… “太后娘娘殡天了。”粉面尖嗓的太监心急火燎地窜出门,尖锐的嗓子传荡开,震的所有人狠狠一颤。 完了! 太后娘娘是当今皇上的养母,但感情却是生母也无法企及的,病榻这两个月,皇上日日以血祭天,只盼能让母亲好转。 “蓦然,姐姐她……”娇弱纯美的女人抹着眼角,一脸哀伤,“姐姐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不过一株千魂草,难道还比得上母后的性命吗?她若是恨,拿了我的命我也愿意,何苦拿母后的命来偿还。” 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身穿黑貉披风,全身僵直,脸色如此刻天际的阴霾,黑沉冷冽,披风下的大掌攥到骨节发白,发出嘎啦嘎啦的脆响。 慈安宫的大门被打开,映衬着里头通红的灯火,一名纤瘦苍白的女人徐徐走了出来。 她身着素衣,漆黑如瀑的长发上毫无点缀,此刻整个人如同风中芦苇,摇摇欲坠。 “季阑珊!”有力的大掌不等她走近,已经狠辣袭来,狠狠掐住了她细白的脖子,君蓦然呲牙欲裂地怒吼,“你该死!该死!朕已经给了你后位,为什么不拿千魂草救母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我根本没有……没有千魂草,你为什么不信……”季阑珊的脸色涨到青紫,喘不上气的痛却不及心口漫开的那一阵巨缩。 季家是医药大家,家里仅存的两株传家宝千魂草,能生死人活白骨,父亲将它们分别给了她和同父异母的胞妹,季烟罗。 三年前,他重伤在季家门口,三天三夜濒死不醒,还染上了眼疾,无法睁开,属于她的那株千魂草早就拿来救他了。 病榻前,他温柔缱绻,紧紧握着她的手,声声都是誓言般的爱意,许她一生荣华富贵,爱她一世沧海桑田。 那句句甜蜜还犹在耳边,如今时过境迁,却被季烟罗偷龙转凤,她成为女主角,代替了她所有的恩宠,成了他心尖上的瑰宝。 而在他眼中,她却成了觊觎妹妹挚爱,贪图荣华富贵,心肠歹毒又善妒的恶心女人。 “姐姐,我知道你怨恨我独得蓦然的爱,但你明知道蓦然和母后的感情,为什么不能撇下私人恩怨,救救母后呢,如果我的千魂草还在,就不会……” 季烟罗捂着胸口,哭的不能自己。 那梨花带雨,连咳带喘的模样,立马让君蓦然重重甩了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烟儿,你何苦自责,这事与你何干,若不是你当初将千魂草给了我,我早就死了,你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大动情绪,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季阑珊恍惚地抬起头,入眼的却是恩爱情深的两人相依相偎的缠绵一幕。 他的情深,在那双黑亮深邃的眸中展露无遗,点点滴滴都是浓到抹不开的怜惜和宠溺,那双无数个白天夜晚,她痴迷贪恋却看不见的黑眸,如今重见光明,却再也看不见她了。 呵,蓦然! 整个东晏国,只有季烟罗被允许这么堂而皇之地叫着九五之尊的名字。 而面对季烟罗,君蓦然永远不是朕,而是我! 泪,流进心里,苦涩了四肢百骸。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君蓦然刚那一甩,用了至少七成的力道,他是习武之人,震的她整个胸腔都在翻腾,她被砸在了大门上,眼前一阵昏黑,湿濡的血红从额头徐徐滑下,狰狞了一脸。 “来人,将这女人押下去关进青染宫,没朕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青染宫,历来关押重罪乃至死罪的妃嫔,阴森程度比牢狱有过之无不及,听说在里头的冤魂可以填满整个东晏河。 他真是恨极了她,恨不得她死。 第02章 惩治 心怜 季阑珊是被丢进青染宫的。 除了从小跟着她的丫鬟锦绣,再无任何多余一人。 苔藓丛生,蛛网遍布。 锦绣推开了漏风的大门,一股粉尘铺天盖而来。 季阑珊重重咳了几声,捂着胸口,忍下那股钻心的疼痛。 她是习医之人,自然知道,君蓦然那一甩,给她的脏腑留下了伤,没有药,只怕会落下病根。 “小姐,您还好吧,皇上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说您也熬了三天三夜豁出命地救治太后娘娘了,可是救不活怎么能怪你……” “好了锦绣,都过去了。” 看着自家小姐苍白如纸的面庞,以及不断咳嗽的凄惨模样,锦绣含泪点点头,“小姐您先坐会,我去收拾一下。” 三天三夜算得了什么,在他心里,早就给她判决了死刑,永不翻身的死刑。 花了整整一天,锦绣才勉强整理出一张能躺人的床,一张稍微能用的桌子。 然而床正对的屋顶上却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锦绣凝眉抱怨,“这要是下雨的话,该怎么办?” 锦绣的话才落音没多久,就应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季阑珊的睡眠本来就浅,第一滴雨水砸下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她看着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锦绣,心下不忍。 整个宫内寻遍了也就一床破旧的薄棉絮被,她将被子拨开,盖在了她身上。 自己缩在了靠墙角的位置,却依然避免不了被滴下的雨水溅了一身的冰凉。 第二天醒来,季阑珊整个人都昏沉了。 眼皮重的抬不开,耳边弥漫着锦绣不停的嚎哭声,而后便是她急匆匆跑出去的声音。 几乎才厥过去一会儿,她就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震醒了,那是锦绣的声音,还伴有男人的怒骂。 她抓着床沿吃力地抬步下床,踉跄地走到门口,才看到两名士兵正抡着棍棒狠狠打着锦绣。 “住手!你们干什么!” “哟,是我们尊贵的皇后娘娘呀,你这丫鬟不懂事,居然违抗圣命跑出去偷药,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我还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立下的规矩,私下动刑也是例行公事?” 伴随着苍劲醇厚的声音,一道颀长的身影跨步而入,两士兵一见,噗通跪在了地上,吓的瑟瑟发抖,“珏王爷!” “滚!” 萧珏带了药,有外伤药,内伤药,退烧药,只要想到的都带上了。 季阑珊吃过之后,好了许多。 “谢谢,你是北齐国的质子,还是快走吧,免得多惹是非。” 看着破败的房屋,孱弱的纤影,萧珏哽在喉头的话终究还是忍不下,“还有半月,我就期满回国了,我带你一起走吧。” 萧珏是北齐国最受宠的皇子,为保两国长久和平,打小自愿请旨来东晏国做质子,她初入宫,巧合下,救了中毒的他,至此,这个男人总能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最落魄的时候。 那琥珀色眸中,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浓烈情愫,是她最不愿去触碰,也触碰不起的。 季阑珊轻笑,“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会走。” “他都伤你至此了,你何苦还要为他苦苦挣扎,阑珊,够了,他不爱你!” “爱不爱不是我说了算,是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窝口,苦涩一笑,“有时候我也恨,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可有些感情一旦付诸,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这辈子,除了君蓦然,没人能让它这么欢喜,这么眷恋,却又这么痛,这么苦,离开他,我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萧珏哑口,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了,那你保重自己,只要你愿意,以你园中的这棵枣树为证,天涯海角我都会等你。” “谢谢你萧珏。” 第03章 心痛 陷害 “小姐,小姐,皇上传了口谕,让您去见他呢。” 端着茶水的手微一倾斜,撒出了大半。 一个月了,终于,他终于想起她了吗? 欣喜来的猝不及防,无声无息润进心尖。 季阑珊以为,至少他愿意看她一眼,她也会欣喜若狂。 或许,就连这个愿望都太过奢侈,老天都要惩罚她的贪心。 静兰宫。 那是皇上的宠妃,季烟罗的寝宫。 内室外室,宫女三十,太监二十,最美味的吃食,最珍贵的衣衫,还有君蓦然贴身的御用御医每天的细心调理。 虽未正皇后之名,但所有的吃穿用度以及身份尊宠程度,整个宫里不出其右,已经远超她这个所谓的皇后了。 如今,整个静兰宫灯火通明,太监宫女们静若寒蝉地守在门口,里屋的锦绸软塌上躺着脸色苍白,气息奄弱的纤细女人。 季阑珊被带进来的时候,君蓦然正紧紧握着季烟罗纤弱细嫩的手,忧心的双眼赤红。 “皇上,人带来了。”太监附耳轻语,才唤回君蓦然失神的忧虑。 “救人!” 仅仅两个字,决绝又冷漠,就连话,都吝啬于她多一个字。 季阑珊低垂着眸子,想笑却笑不出来,“皇上不怕,我把她医死了吗?” 君蓦然不怒反笑,“季阑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烟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你陪葬的时候。” 他真的以为,事到如今,她还在乎自己这条命吗? “我知道了!”她哑声应道。 痛到极致,已然成殇,但是君蓦然给的,她一点一滴照单全接,那是她拿命在爱的男人,她活该承受。 季烟罗和她不同,从小体弱,所以父亲并未让她习医,倒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渐渐研习起了毒术。 搭上脉门的时候,季阑珊就察觉了不对劲,季烟罗虽然体弱,但有着从小到大的细心调理,虽不及她身体健朗,但也不至于衰弱至此,像是体内种进了一种东西,急速地将她的精气消耗掉。 不像病也不是病! 她惊愕地望着眼前纤瘦的女人,有些猜测揣着心窝口,不敢置信。 “皇上,烟妃娘娘的病恐怕不是……”季阑珊抬眸,刚想开口,门口太监急匆匆的声音生生将她打断。 “启禀皇上,邱太医在外求见,他说研制出了烟妃娘娘的药方子了。” “快让他进来!” 邱太医?入宫三年,她竟不知道,太医院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姓邱的太医。 看着被带进来,一副衣冠楚楚的男人,季阑珊的眉宇狠狠一跳,那个曾经在季家做药童,成天吃喝打诨,还因为偷钱被父亲赶出门,是季烟罗母亲引荐进来的所谓远房亲戚,邱世明! 他居然成了太医! 不安,在心底迅速膨胀。 “启禀皇上,臣确实研制出了烟妃娘娘的药方子,因为是救命药,所以这个方子的危险性也十分大,有一点是微臣不敢断言的。” 邱世明的眸光在季阑珊身上一掠而过,带着淬毒的阴险。 “别吞吞吐吐,只要能救烟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君蓦然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只要一想到心爱的女人正命悬一线,就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药都送到眼前。 “这味药的危险之处就是无法预知服药后的副作用,可能会有眼疾,也可能会无法开口,更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混账!”君蓦然厉喝一声,一怒之下直接将茶几上的茶具都挥到了地上,“你这是救命的药吗?分明是致人死地,还敢口出狂言,来人,押下去杖毙!” 邱世明吓的抖如筛糠,连忙跪下磕头,“皇上,请听微臣把话说完,这药虽然危害巨大,但所谓血脉相连,只要和烟妃娘娘有血脉联系的至亲试药,微臣便能判断后遗症,从而对症下药,将这最后一项危险拔除,万无一失地救治好烟妃娘娘。” 第04章 残忍 条件 空气,静的滴水可闻。 人心,沉浮至此,狠毒至此,阴险至此! 整个宫内,除了她还有谁和季烟罗是至亲血脉? 君蓦然起身,高大的身影笼在灯火下,满是阴影,步步朝着她逼近。 那冷辣覆面的俊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狠戾,“这是你欠烟儿的,若不是你父亲临死遗言,迫于恩情我才被迫迎你入宫,若不是你以死相逼,烟儿心善念及亲情,这后位就是她的!” 迫于恩情,季烟罗心善,她以死相逼! 分明是父亲知道了季烟罗狸猫换太子的的恶毒心思,却终究不忍血肉关系的她落下欺君之名才瞒下实情,临死让君蓦然娶了一对女儿。 因为父亲深知她的委屈,警告季烟罗这后位只能是她的,不然便会告诉君蓦然实情,季烟罗才会咬牙让出后位。 而这一切,在季烟罗的煽风点火下,她却成了那个千古罪人一般的存在。 有些痛,以为已到极致,但每每他的话却如锋利的刀刃,裁开她的心,划下一刀刀更痛的伤。 她的血淋淋,他永远看不到。 她凄凉地笑了,笑出了泪,看着他的水眸下,是翻涌的悲,澎湃的苦,“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淡漠地睨着她,凉薄的唇瓣一字一句吐着狠绝的话,“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今天这碗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君蓦然大手一挥,立刻有太监恭恭敬敬呈上药碗。 那黑漆漆,还冒着细烟,淬满毒的药。 季烟罗的毒是让她永远都醒不过来。 但,君蓦然给的毒,却让她比剖心挖骨还要痛上百倍。 羁押在心中的痛楚,就如利刃,一次次戳戮着她,直到她濒临崩溃,再也无法冷淡伪装。 “我可以喝!”她走近他,眼睫轻颤,有湿润落下,蜿蜒在脸颊上,最后在嘴角晕染开,“但是,我现在就要你爱我!” 君蓦然的瞳孔骤缩,阴鸷的神色让他周身都漫开了浓到化不开的冷厉,“季阑珊,你还能更下贱一点!” 她知道,因为季烟罗身体不好,他怜惜她,进宫三年如珍宝般呵护着,不忍碰她,生怕伤了她。 但对她,却是厌恶到极致,恶心地不想碰。 可这次,她不想再隐忍,更不想再退缩,也许是最后一次,唯一能感受他炙热体温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一次。 “好,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自尽,拉着季烟罗一起死好了。” 君蓦然狠狠瞪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凿出个窟窿来。 “都给朕滚出去!” 现场所有人瞬间被清理地干干净净。 他眼皮也没抬,视线始终绞在她身上,那么恨,那么浓,那么深刻,那么巴不得她立刻就去死。 可大手还是狠狠将她拽了起来,直接像垃圾一直往外拖去。 静兰宫的房间多到数不清。 君蓦然将她拖到距离主室最远的一间。 那般小心缜密的心思,是生怕季烟罗听见了心痛吗? 她像货物一样被大力丢了进去,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男人高大的身躯就直接覆了上来。 第05章 身痛 心痛 没有任何怜惜,凶猛如兽的男人席卷而来,生生蚕食了她全部的身心。 季阑珊紧紧咬着唇,咬出了一嘴的血腥,她生生咽下也不愿哭出一声。 那铺天盖地的疼痛深刻到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脸上阴鸷到发狠的表情浓烈到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到巅峰时,掐在她脖子上恨不得拧碎了她,句句下贱的咆哮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是,所有的不会忘记都抵不过一句,她爱他! “蓦然,爱我,爱我……”她紧紧抱着他,在痛苦中恨声悲鸣,嘶哑的是声,撕碎的却是心。 “季阑珊……你……”黑亮的眸子狠狠凝着身下的女人,一身的褴褛,满嘴的血红,可她却仍旧在笑,笑的妖冶,笑的绝美。 有那么一瞬间,某些东西似乎迸碎了冷酷的情绪,漫流进了他眼里。 不过一个恍眼的功夫,冷漠再次覆上了脸。 可笑,这么一个心机沉浮,下贱又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被同情! 君蓦然抽身,离去前,只留下决绝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记住你说过的话,明天我就要看着烟儿醒过来。” “蓦然!”她木然地开口,停驻了已经到门口的脚步,“你记住,这条命我愿意给,是因为我爱你,不忍你伤心,一丝一毫也不忍,哪怕你是因为季烟罗。” 置于身侧的大掌陡然攥紧,忍下那一丝翻涌上心,快到如幻觉的揪痛,他开口,冰冷的字句将她最后的一丝希冀也彻底打碎,“这世上只有烟儿能直呼朕的名字,你不配!” 脚步声渐行渐远。 季阑珊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她惨笑一声,笑出了一脸翻涌不止的泪。 —— 一月后。 外头锣鼓喧嚣,轰鸣阵阵。 季阑珊起身,双手在空中盲乱地摸索着,一步步小心地探到门边。 正在院里打着水的锦绣回头一看,吓的立刻丢了手中的水桶,飞快的跑过来扶住季阑珊。 “小姐,您要什么,叫我就行,别自个出来,容易绊倒。” 望着自家小姐水清黑亮的大眼永远失去了光明,锦绣一开口就开始哽咽。 季阑珊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别担心,这都一个月了,我能辨的清房里东西的位置,摔不着的。” “要不是因为那个坏女人,小姐你也不会……” 她应该庆幸,只是一双眼睛,而不是一条命。 “好了,不提了,今天宫里什么事,外头这么喧哗?” 锦绣一听这茬,连口气都愉悦起来了,“哦对了,今天是皇上盛宴北齐国来使,珏王爷也来了呢,而且我听说,珏王爷已经被北齐国皇上册封为太子了。” 萧珏有能力有谋略,成为一国之君他担得起。 季阑珊点点头,“你扶我去躺会吧,我有点累了。” 这几天,她食欲不振,而且嗜睡,隐隐的预感已经在心头盘旋。 躺在床上,她抬手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再过几天吧,她就能断定是不是那个猜测。 眼皮才落下不到片刻,房内陌生的气息立刻叫她警惕地坐了起来。 “阑珊,是我!” “萧珏,是非之地,你不该来的。” “我不该来?我早该坚持带你走,也不至于让你被他残害至此!”萧珏愤怒低咆。 看着那双毫无焦距的茫然清眸,萧珏握住她的手,内心翻涌着剧痛,“阑珊,我已经是太子了,我有能力保护你,君蓦然对你残忍决绝,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朕不配,难道你一个堂堂的北齐国太子就配?” 伴随着低沉的冷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跨进青染宫。 “萧太子,你可别忘了,季阑珊就算死,她还是朕的皇后,朕的女人!” “你的女人!”萧珏不怒反笑,丝毫没有被撞破处境的危机感,他起身,摄人的魄力和君蓦然不相上下,“你有一分一秒当她是你的女人,她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下场,君蓦然,如果你做不到善待阑珊,那就由我来守着她。” 第06章 对峙 祸水 萧珏在东晏国的皇宫住了近十载,一直低调沉稳,从不招惹是非。 如今为了一个被皇上贬斥在冷宫的女人,和皇上怒意勃发,恶言相向,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萧珏,你别说了!” 这里毕竟是东晏国,北齐就算能匹敌,但一个君王,一个储君,一旦大动干戈,牵连的可能是整个天下。 “姐姐,就算你心再有不甘,但你好歹是蓦然的人,怎么能口口声声说着爱蓦然,这边却又和别的男人暗通款曲呢,你这么做让蓦然的脸面往哪儿摆。” “我没……” 迫切的解释未完,一阵冷飒的锋芒声已然出鞘。 那是君蓦然裹在腰间的软剑,她听一万次也不会认错。 行动比理智更快,她单手拽住身侧的萧珏,顺势拦在他眼前,那股逼面而来的杀气,让她清楚知道,呼啸的锋利就在鼻尖战栗。 “皇上,萧珏是北齐太子,动不得!”季阑珊睁着毫无焦距的双眼,出口的话清冷理智。 他是帝王,她深知,他的宏图大志他的心系天下,只要他足够理智,他就会听明白她话中的深意。 他和萧珏的对决,事关天下太平。 空气,静的滴水可闻。 许久许久,君蓦然低沉冷冽的声音徐徐传来,带着浓浓的压抑和咬牙切齿,“送萧太子回宫休息。” “谢皇上恩典!”季阑珊跪地磕头,不卑不亢。 “阑珊!” “别再来了。” 季阑珊低声叮咛,你的好,我一副早就千疮百孔的身心如何承受的起。 杂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季阑珊以为人已走尽,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却被一只大手重重压回了地面,冷厉的话附耳袭来,惊出了她一身的冷颤,“季阑珊,朕倒是小看了你,水性杨花还找了一个朕不能下手的姘夫,不过你给朕记住,今天北齐使臣皆在,朕不能大动干戈,但如果再被朕撞见,杀不得萧珏,朕就杀了你!” 季阑珊笑了,悲凉无比,“我不过一条贱命,皇上何须再找理由,想要拿去便是。” “姐姐,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 “我何错之有?你们是捉奸在床了吗?” 猛然的一脚狠狠踹在她肩头上,季阑珊被这猝不及防的粗暴弹飞了数米,重重一咳,吐出了一口腥红。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来人,给朕围了青染宫,若是谁放进一只公苍蝇,就给朕提头来见。” “是!” 冷眼望着捂着胸口,俯在地上的纤影,君蓦然攥在衣袖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这般的滔天怒火,无法遏制的嗜血杀意,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看到眼前这个恶毒的贱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才酿成的。 那只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所有物的宣誓,哪怕是垃圾,也是他的东西。 看着怒意汹汹,甩袖离去的君蓦然,季烟罗的视线沉沉地凝着地上的季阑珊,那里头涌动着可怖的毒辣和阴险。 她安插了人盯着季阑珊,以为能以私通的罪名一举除掉这个女人拿回后位,没想到她居然比蟑螂还要顽固,而眼下,更让她不安的是君蓦然失常的反应。 一向冷静睿智的他就算面对泰山崩于前也会临危不乱,何故今天居然怒到拔剑直指萧珏,她不敢深想。 看来,只有下狠药,才能斩草除根。 第07章 震惊 陷害 听闻前几日,萧珏他们已经回了北齐,这才叫季阑珊提了好几天的心安回了原位。 今日的天,闷的叫人喘不上气。 青染宫月余,被刻意冷待的吃穿用度,让她的身体日益憔悴,加上君蓦然给她的伤,如今的她,一身病痛,孱弱异常。 季阑珊坐在桌前,想喝口水,拎起水壶才发现早已空了。 她刚想开口喊锦绣,恍然想起,这丫头去后院里挖野菜说要给她煮点好的。 摸索着站起身,她搭着门扉,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外走去。 水井就在大门左侧五十步,她细细数着,才刚过三十,就被什么挡住了。 “姐姐这是想喝水呢?” 季阑珊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来做什么?” “姐姐这么说可是伤了妹妹的心呢,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姐姐么,看看你现在过的好不好。” 好不好?一个宫里闻风色变的青染宫,问她过的好不好? “季烟罗,蓦然不在这,还这样假惺惺演戏不累吗?” “蓦然?呵!”季烟罗掩嘴娇笑了一声,“姐姐的记性可真是不好,蓦然这名字是你能叫的吗?小心被听见,治你不敬之罪!” “我不能叫?哈哈哈哈哈……”季阑珊觉得可笑之极,“季烟罗,三年了,蓦然的恩宠,蓦然的爱,蓦然的点点滴滴你占有的这么堂而皇之,你的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良心?是什么东西?”她凑近季阑珊的脸面,重重哼笑,“从我知道父亲娶我娘只是为了给年幼的你更好的照顾,从我知道父亲会在那么多女人中选中我娘是因为她跟你娘三分相似,从我知道父亲眼中从来只有你,从我知道我就像个外人连季家的医术碰也不能碰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良心是什么东西!” “住口,你怎么能这么诋毁父亲,他不让你碰医术,是因为你体弱,他怕你劳累伤神!” “放屁!”季烟罗失控地怒喝,“因为我根本不是他的种!” 一句话,彻底震愕了季阑珊。 “很吃惊吗?哦不对,我说错了,那是你的父亲,不是我的,我的父亲只是个街头无赖,我只是我娘偷情生下来的见不得光的野种!可我也还是那么爱父亲啊,我多希望她能多看我一眼,把对你的爱分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行,可是他做了什么!他威胁我,他想告诉蓦然,他不想让我当皇后,就因为我不是他的孩子,哈哈哈哈……你说他该不该死,我毒死他了,我亲手把他毒死了!” “你说什么?”季阑珊木然开口,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幻听了。 “我说我毒死了你父亲,毒死了季渊!” “季烟罗!”季阑珊歇斯底里地怒吼,愤然扑了上去揪住了她的前襟,“你这个畜生,原来是你毒死父亲,是你!” 难怪父亲的身体骤然间一日衰过一日,短短半月就毙命了,三年前她的医术远远不够,根本没想到杀人凶手就是眼前这个所谓的胞妹。 此刻的她,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狠饮了她的血。 “痛恨我?恨不得想杀了我对吗?”她陡然握住季阑珊揪在自个胸口的手,低柔的声音如地狱传来的诅咒,一字一字敲进她脑中,“还有让你更受不了的,我怀孕了,蓦然好高兴呢,只可惜啊这个孩子不是蓦然的,他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不过,只要我说的,他都信呢!” 季阑珊呆滞的小脸被瞬间抽白,她静静听着,就算不用看,也清晰感受到了一张恶魔般的脸正狰狞地张牙舞爪着。 季烟罗的阴毒心思,狠辣手段,远比她想象的更要可怕。 浮动狂跳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季阑珊开口,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所以,你今天来,是想杀人灭口吗?” 她想抽回手,季烟罗却拽的越发紧了。 “原来是!”她再次凑近她,视线对向季阑珊身后急匆匆而来的高大身影,凑在她耳边诡异一笑,“只是死,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万!劫!不!复!” “啊……” 季烟罗的话音刚落,季阑珊便被重重推在地上,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尖叫,一阵身体撞击到硬物上的重响,心惊肉跳地在她耳畔炸开。 第08章 不配 绝望 “烟儿!” 君蓦然飞身而上,还是来不及揽住她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她被重重砸在身后的水井边缘,瘫软地滑在了地上。 血红的湿濡,在瞬间,就弥漫了季烟罗的绣裙。 “快叫太医!”君蓦然的咆哮震的所有宫人如惊弓之鸟。 “蓦然,让邱太医来,我只信他……”季烟罗话尾一落,就昏厥了过去。 —— 是夜,天空仿佛倾倒的墨汁,黑沉一片。 “砰……”一声巨响,青染宫的房门被用力踹开,力道之大,直接让整扇门都翻倒在地。 桌前,坐着静待的季阑珊。 白日里,她就听到消息,季烟罗小产了,悲痛欲绝,几欲自尽被宫人拦下。 她知道,这般毁天灭地的脏水落在她头上,她是躲不过的,所以早早安排了锦绣离开,自己在这里等着。 君蓦然高大的身影笼在黑暗下,阴戾的气息像是炼狱里爬上来的修罗。 “烟儿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下的了手!” 季阑珊静默许久,嘶声开口,“我没有碰她!” “住口!”他陡然掐住她的脖子,单手就将她提离了地面,“你就那么容不下一个比你善良的女人,容不下一个无辜的生命吗?”君蓦然嘶红了眼,如恶斗下的野兽,全身都辐射出骇人的弑杀。 她声嘶力竭,凄怆到流不出眼泪,也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吧。 “蓦然,你相信我,我爱你,我不会害季烟罗,我也不会伤害任何你在乎的人……”她的声音很低,几乎低到尘埃里。 咽不下喉头的哽塞,她的脸色涨到青紫,但那双灿亮的眸子,即便无神无距在黑暗中却如烈火般,灼烫着他的掌心。 他的心软从来不是给这种心狠手辣,残害自己孩子的女人,想到俯在榻上虚软的季烟罗,那失去孩子悲痛欲绝的心碎模样,腥红的眼越发狠戾,大掌下的力道一寸寸加重。 这个残害烟儿的女人。 这个杀了他孩子的女人。 这个为了后位心狠手辣的女人。 今天不杀了她,他将永无宁日。 “皇上……皇上不要啊……”大门口,锦绣瘦小的身子箭一般冲进来,狠狠跪在地上,扒住君蓦然的脚,发了疯地磕头,“皇上求求你,不要杀小姐不要杀小姐,你要杀杀我,让我代替小姐去死。” “滚!”君蓦然一脚,锦绣直接飞出去了数米不省人事了。 “我没……没有碰……季烟罗……” 即便濒死,她依旧不肯认罪,那决绝的模样,清冷孤傲,睁着茫然的大眼,却像是能狠狠盯进他心里。 大掌,像是被什么重重蛰了一下,她愤然甩手,在她几乎断气前! 季阑珊趴伏在地,大口大口咳喘着,心里那一丝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至少,他没有亲手杀了她,至少,他不忍亲手杀了她。 但…… “我不会亲手杀你!”他俯低身子凑近她,冷冽的话如腊月寒冰,凝冻了她所有知觉,“因为你不配!” 片刻之后,太监的声音尖锐响起,“皇上有旨,皇后季阑珊,重伤皇妃,残害皇嗣,德行有失,罪行滔天,今削去皇后封位,幽禁青染宫,五日后问斩。” 哈?哈哈哈哈哈…… 不杀她,只是怕脏了手。 她趴在原地,一阵阵发笑,笑到全身颤抖,笑到身心俱裂,笑到支离破碎。 季阑珊啊季阑珊,你连痴心妄想的资格都没有。 第09章 设计 身孕 君蓦然跨进静兰宫的时候,就见季烟罗失魂落魄地俯在软塌上,那娇弱苍白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殒了。 他跨步上前,疼惜无比地握住她的柔夷,万般温情,“烟儿,两天了,你别再伤神了,我们来日方长,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蓦然……”话未出,泪已经落下,“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姐姐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她恨我就算了,为什么连一个小小的生命都不放过……” 季烟罗掩着面,哭的泣不成声。 这般楚楚可怜,肝肠寸断的娇柔模样,一瞬间便抓住了君蓦然心底全部的怜惜,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你放心,我不会让残害我们孩子的凶手好过的,三日后,她便会被问斩!” 就这么干脆杀了,还真是可惜了,不如再给季阑珊加点猛药。 “对了,蓦然,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他用衣袖轻轻帮她拭干泪水,温柔地看着她。 “就是两日前,我拿着衣衫吃食去看望姐姐,却发现她正收拾着什么,见有人进来,就匆匆忙忙收到枕头下去了,我只是好奇多问了一句,她便突然大发雷霆,冲我发起了脾气,之后便声称自己口渴看不见,让我帮她去井边打点水,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总觉得是不是那些姐姐藏的东西有些不光明又被我看到,她才会想要对我下杀手……” “启禀皇上,微臣也有一事要奏!”立在一侧的邱世明收到季烟罗的眼神,跨步上前,一副诚惶诚恐。 “说!” 邱世明从袖子里捞出一只玉镯呈上,季烟罗一见立刻大吃一惊,“蓦然,这可是大娘,就是姐姐生母的遗物,姐姐视若珍宝,谁也碰不得呢。” 君蓦然黑眸一沉,怒指邱世明,“说清楚!” “微臣昨日路经青染宫,无意看见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锦绣拿着这个玉镯买通侍卫,臣暗中打听之下才知道,皇后娘娘是为了让人去买保胎药。” “保胎药?姐姐怀有皇嗣了吗?”季烟罗凝着秀眉,一脸不解,“这可是好事,也是赦免死罪的大好机会啊,姐姐何苦大费周章偷偷摸摸呢。”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君蓦然脸沉如幕,大袖一甩,“摆驾青染宫!” —— 季阑珊刚喝下了安胎药,还没来得及让锦绣收拾掉药渣子,气势汹汹的一行人就进来了。 她根本没时间反应,几名侍卫直接将她和锦绣架在了原地。 翻箱倒柜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干什么!季阑珊,你倒是给朕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君蓦然将药罐子狠狠砸在地上,药渣子瞬间翻了一地。 邱世明蹲下身,细细查看了一番,“皇上,确实是安胎药!” “姐姐,皇嗣可不是开玩笑的,既然你怀了蓦然的孩子,为什么不说呢,这可是免了你死罪的大好机会啊。” 季阑珊的眼皮狠狠一跳,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季烟罗这次兴师动众绝对不是小事,她千防万防,就是怕被她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对孩子下手。 她都是戴罪将死之人,为什么不放过她! “蓦然,你听我说,这孩子是……” “皇上,找到了!” 第10章 通奸 剧痛 找到?找到什么? 一沓书信被恭恭敬敬呈上,君蓦然抬手接过,只信封一眼,他便认出了那是萧珏的字迹。 书信掀开,不过眨眼功夫,君蓦然的脸色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 “贱人!”君蓦然暴喝,一沓书信被狠狠砸在季阑珊的脸面上,飘落在地,震的季阑珊整颗心都战栗起来。 季烟罗蹲下身,捡起来一看,掩着嘴难以置信地开口,“姐姐,原来你早就与萧太子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了,你可是东晏国皇后啊,你怎么对不起蓦然,怎么对得起我们东晏国!” “不,蓦然,你听我说,我爱你,这孩子是你的,真的是你的,你相信我……” 君蓦然抬手,双指抵着太阳穴上,眼底的沉霾一寸寸凝聚,一寸寸冰冻! “蓦然,求求你,相信……” 倏地,他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唰一声抵在季阑珊胸口,扼止了她所有的解释,俊脸上的沉霾浓如黑墨,“你杀了朕的孩子,如今却要朕做冤大头,帮你养萧珏的孽种吗!?季阑珊,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你这个水性杨花毫无廉耻的贱女人!” “噗!” 话尾刚落,剑入胸口! 君蓦然瞬间震愕。 眼睁睁看着季阑珊直接握住胸前的软剑,狠狠扎进自己的心窝口,她膝前一底,瘫软在地,嘴角漫开血痕,“皇上,这孩子是你的,我愿以死明志!” 血红漫开,眨眼功夫,便染红了素衣。 “小姐!”锦绣疯狂地挣开钳制,扶住站都站不住的季阑珊,哭的泣不成声,“皇上,您行行好,放过小姐把,小姐进宫三年,心里想的,嘴里念的从来都是你,她从来没看过任何男人一眼,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确确实实是您的啊。” “锦绣,以下犯上已经是重罪,如果你包庇姐姐的过错,隐瞒皇嗣真相,那可是死罪了!” “你这个坏女人……” 季阑珊撑着最后一口气,紧紧拖住失控的锦绣,将她护在身后,“皇上,我已是将死之人,您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过区区几日,如果您也无法忍受,倒不如现在给我一个痛快!只请你现在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让我和她一起死!” 冷眼睨着眼前苍白如纸,气息浮虚的女人。 直到这会儿,君蓦然才恍然发现,三年来,她似乎一直都穿白色衣服,干净纯粹,不染一丝纤尘,就连那张脸,都苍白到几乎和衣色连成一体。 ‘你叫什么名字。’ ‘父亲说过,姑娘家出嫁前是不能于男子透露姓名的,我只告诉你,我喜欢白色,明亮纯粹,就像日头的阳光一样,温暖又素净,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坚定地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君蓦然!’她喃喃低语,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三年前的记忆…… 像阳光一样温暖素净的白色…… 盯着眼前惨败如破布的女人,似乎重叠了某些模糊的画面,他手心一颤,猛然收了剑! 他一定是怒火攻心,理智都混沌了,救他的人是烟儿,睁开第一眼看到的也是烟儿,为他倾心付出一切的始终都是烟儿,而他该爱该重视该用余生好好守护的人就是烟儿。 “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脏了朕的无邪剑!” 君蓦然一脚将她狠狠踢开,甩袖离开。 直到脚步声散尽,季阑珊终究抵不住剧痛,昏厥在了锦绣怀里。 季烟罗跟在后头,看着就这么离去的君蓦然,眼底的阴毒一波高过一波。 君蓦然,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帮你清理个干净! 第11章 伤害 堕胎 翌日。 锦绣跪在床榻前,看着气息奄弱的季阑珊,泪水流了一波又一波。 小姐那么心善的人,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她。 “来人,把她给我架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波人,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其中几名人高马大的宫女直接逼近床沿,气势汹汹地将上前阻拦的锦绣直接拖了起来丢出了门。 “别让她进来!” “你们干什么,不要碰小姐!” 锦绣被三四个宫女压制在门口,歇斯底里地吼叫。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粗壮的女人像拽货物一样将虚弱的季阑珊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 季阑珊踉跄着脚步,睁开沉重无神的眼皮,虚弱地嗤笑,“不过就剩两三日,你们也等不及了吗?” “哼,我们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将你肚子里的野种拿掉。” 拿掉两个字,像瞬间掐中了季阑珊的脉门,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然挣开,连滚带爬,却撞到了桌角,她摸索着直接钻进了桌底下,紧紧抱着肚子,“你们胡说,皇上既然昨天放过了我,今天就不会干这种下作事!” “呵呵,皇后娘娘真是好天真的心思,你怀的可是萧太子的贱种,你以为皇上会让你留着他吗?皇上说了,你就算死,也得死的干干净净,不能给他留下一丝污点,今天,这野种必须除掉!来人,给我拖她出来!” “不,不可能……这是皇上的孩子,别碰我,你们别碰我……”季阑珊用了所有力气狠狠扒住桌脚,却被几人合力一寸寸扒离,指甲盖生生被扯到翻飞,剧痛撕扯也没能让她松手。 为首的宫女,阴毒地抿唇,上来一脚狠狠碾在了她的手指上,硬是生生踩着血肉模糊的手指从桌脚上寸寸滑到了地面。 “架到椅子上绑起来。”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小姐,我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锦绣扑在地上,哭的涕泪纵横,扣下的脑袋一下下震天响。 季阑珊的力气已经用到极限,胸口的伤崩裂开来,素色的衣服一遍遍被浸湿,触目惊心的红。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她喘息着,虚弱到连喘气都像要花光所有力气,泪流满面,却没力气出声,惊惧地感受一碗冰冷的药汁抵上嘴唇。 一个力气巨大的宫女狠狠掐住她的嘴巴,她疯狂地摆头,却摆不掉强行流进嘴里的恶心苦涩。 她就像一尾脱水的鱼,抵死挣扎也没能等到一场甘霖,等来的却是烈日毒照,将她仅有的希望和水分全都灼烧的干干净净。 泪,流到麻木,心尖,再也挤不出一丝知觉。 人流散尽,药碗落地,季阑珊像脱了骨的鱼,滑到了地上。 “小姐,小姐,皂角水,快喝……” 锦绣从外飞奔而入,季阑珊木然地转头,猛然反应过来,胡乱挥手,疯狂地抢了过来,一口气灌了下去。 她趴在椅子旁,呕到小死了一回。 “小姐……对不起,我太没用了……”锦绣紧紧咬着唇,搀着季阑珊摇摇欲坠的身体,酸楚落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我去找皇上,我让她给你找太医!” 季阑珊一把抓住了她,木然地问了一句莫名的话,“锦绣,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季阑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让锦绣害怕,她转头看了看外面,哽咽道,“小姐,是白日,不过天已经沉了,快入夜了。” “你帮我掌灯吧,我想亮一点!” 锦绣的泪掉的更凶了,“好,我去点,你等我!” 第12章 心死 焚火 锦绣点上了灯放在桌上,想搀已经站不住的季阑珊去床上躺着,却被季阑珊颤着手挡住了。 “我饿了,你去给我煮点野菜吧,扶我去桌边坐吧,我想感受亮一点的光!” 锦绣搀着那双血肉模糊,颤抖不止的手,但是季阑珊脸上的表情却像是麻木到已经没了痛觉,泪水奔泻不止,她哑声点头,“好,我马上去煮,你等我小姐!” 灯影重重,红烛泪曳。 我站在原地等你回首,却始终等不到你看见我。 三年了,蓦然,可能爱你真的是场劫数。 这场爱情独角戏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悲歌,在独鸣,我真的累了,好累好累,累到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你了。 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小腹,她掩下凄楚的眼,静静地笑了。 —— “蓦然,你怎么了?”季烟罗软腰款摆,徐徐在君蓦然身侧坐下。 自从昨日从青染宫回来之后,他就像失了魂一样,喊他也是有一声没一声,这样的君蓦然,在季烟罗这里从未出现过。 精致的眉眼下,一抹狡黠极快地掠过,她凑上前,吐气如兰,小手轻轻揉上男人宽厚伟岸的胸膛,轻轻抚着,一层层撩进衣服,“蓦然,我想……” 大手陡然扼住,君蓦然垂眸,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女人,柔声开口,“烟儿,你刚小产,身子还未复原,不宜操之过急。” 不宜操之过急,都不宜了三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碰我! 只要有个君蓦然的孩子,她才能真正坐稳皇后的位置。 季烟罗垂眸,掩下狂涌的怒意和愤恨,再抬眸,又是柔情似水,“蓦然,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姐姐的事情,姐姐她德行有失,与萧太子通奸,这次确实做的天理难容,死刑都便宜了她。” 君蓦然下意识凝眉,看着季烟罗的眼神掺了丝难以置信,似乎这样泯灭的话不该从这个他一直认为温婉善良的女人口中说出。 “好了烟儿,我知道你失了孩子心理难受,但也不过两日了,随她去吧。”他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心。 想到两日后的死刑,心头莫名堵的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羁押在心窝深处,蠢蠢欲动地想要破闸而出。 他真的做的对吗? “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太监站在房门外,心急火燎地通禀。 君蓦然抬眼,更显不耐烦,“什么事进来说。” 太监跑的太快,一下没刹住,直接扑在了君蓦然脚下,“皇上,青染宫失火了,发现的时候,火势巨大已经控制不住了……” 黑眸骤缩,猝不及防的大掌直接拎起了太监的前襟,他怒喝,声音失控到颤抖,“季阑珊呢?” “皇后娘娘她……她……” ‘啪’一声重响,太监直接被扔到了墙角,转眼,高大的身影已然奔出静兰宫。 季烟罗上前,迫不及待揪住墙角的太监斥问,“季阑珊她怎么样了?” 太监被吓的满脸蜡色,战战兢兢地开口,“皇后娘娘还没救出来,但是按照火势情形,只怕毫无生还机会。” 烧死了!居然烧死了! 连老天都在帮她,哈哈哈哈哈…… 季烟罗起身,紧追而出,她要亲眼确认,季阑珊是不是死透了。 第13章 心痛 真相 君蓦然还没到青染宫,远远就看到那座萧条的宫宇被笼在黑色巨龙般的浓烟下,刺眼的火红窜出红墙瓦楞,映照着整个天空如被喷了腥红的墨。 “小姐,小姐……” 青染宫外,几个宫人紧紧拽着哭到撕心裂肺的锦绣。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小姐,小姐还在里面,还在里面啊……” 火势渐渐被熄灭,几名灰头土脸的侍卫抬着一具焦黑的死尸从内室出来。 噗通一声,锦绣踉跄地瘫跪在地,痛彻心扉地嚎哭着,“小姐,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不带锦绣一起走啊……” 高大的身影渐渐逼近,锦绣抬头,一见君蓦然,失控的冲上去就要撕打他,被几个宫人紧紧压制住。 她疯狂嚎哭,大吼大叫,“小姐那么爱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她中了你的剑本就只剩一口气,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为什么要让人将她绑在椅子上,像牲口一般对待,强行给她灌堕胎药,君蓦然,你杀了最爱你的女人和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不配得到小姐的爱,你不配做皇帝!我要替小姐报仇……” 数把锋利的刀刃齐齐架在了锦绣的脖子上,只等君蓦然一声令下。 可他却挥了挥手,赶下了侍卫,不解反问,“我何时让人绑着她,给她灌堕胎药?” “蓦然……”紧随而来的季烟罗软声开口,一脸无辜,“我以为姐姐既然被判处了死刑,这个孩子是你默许被拿掉的,毕竟他是姐姐和别人……我只是想帮你分忧,不想让你蒙污。” 君蓦然愕然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至极的女人,他陡然发现,深宫三年,他独宠的季烟罗,居然一点也看不透! “她是你亲姐姐!”他冷声开口,单膝跪在了那具面目全非,还冒着白烟的焦尸前。 那胸口处,有着没被焚寂掉的剑伤,深已见骨,那是他昨天给的,深刻到连火也磨灭不掉。 有些疼,猝不及防,像是无形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用力地揪扯起来,那样的清晰,似乎要把四肢百骸都撕扯成碎片。 君蓦然清晰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碾碎了。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充耳不闻身后季烟罗呼唤的声音,默默地往焦黑的房间走去。 一寸寸抚过,一寸寸陷落。 一寸寸过往,一寸寸悲凉。 ‘蓦然,这条命我愿意给你,是因为我爱你,不忍你伤心,一丝一毫也不忍!’她说! ‘蓦然,你相信我,我爱你,我不会害季烟罗,我也不会伤害任何你在乎的人!’ 她说! “蓦然,我爱你,这孩子是你的,真的是你的,你相信我……”她说! 原来,她说过那么多遍,她爱他…… 君蓦然反身,静默地坐上那张面目全非的床坑旁,心如死寂。 被烧到陷落的床坑角,一个黑色的铁匣子钻入眼底。 他记得,那是季渊的遗物,季阑珊视若珍宝地带着,却从未打开过。 他捞了出来,才发现,外头的锁已经被火烧的焦黑,轻轻一拨就断开了。 空荡荡的铁匣子里只有一封略显陈旧的书信,信封口还封着蜡。 他捞出来一看,那是季渊的字迹,他认得! 带着复杂的心情,他将书信拆了开。 可当他字字句句看下来的时候,黑眸却越凝越紧,全身血液都像被凝冻了般,整个人震颤到心惊肉跳,如被闷雷击中,摇摇欲坠! 第14章 通奸 诡计 静兰宫内,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猝然炸开,刺耳无比。 “饭桶,都给我滚!”季烟罗捏着桌角,气的全身颤抖。 全部宫人吓的抖如筛糠,一溜烟都跑了出去。 半个月了,足足半个月了,君蓦然一步也未曾踏入过静兰宫。 就在季阑珊那个贱女人死后。 如今,他居然还扛下群臣的争议,将她受封皇陵,以皇后尊荣下葬,并封禁皇宫内所有红事三年。 一个被废弃的女人,都烧成焦炭了,还当成皇后,他又当她是什么! 封禁红事三年,也就是说,三年内,她是不可能当上皇后了。 攥着的拳心越收越紧,指尖深深嵌入皮肤,她却毫无知觉。 季烟罗赤红了眼,看什么都不顺眼,脸色狰狞地抄起桌上的茶具,整个都扫到了地上。 正巧砸在了进门来的邱世明脚边。 仗着每日例行把脉的理由,邱世明每每进来静兰宫都如入无人之境,连通报都省了。 这会儿瞧见盛怒中的季烟罗,他嘴角一咧,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什么事儿惹的我们烟儿这么大的火气啊?” 季烟罗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长脑子吗?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进静兰宫不准直呼我的名字,你想找死吗?” 邱世明完全不为所动,死乞白赖的模样贱的不行,他上前,一把从身后将季烟罗搂在了怀里,不规矩的上下其手,“我这不是料准了这个时间没人敢扰你,君蓦然也不会过来了,才敢放肆一点么,难道你不喜欢吗?” 季烟罗拍开他做恶的手,甩袖俯卧到软塌上,冷冷嗤道,“好不容易等季阑珊死了,居然还是得不到皇后之位,叫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邱世明凑了上来,咸猪手又揩了一把季烟罗细嫩的手背,“怕什么,这不还有我吗!只要你怀上孩子,产下皇子,还怕这后位拿不到吗?” 季烟罗抽回手,用脚丫子在他小肚子上踹了一脚,笑哼道,“说的好听,蓦然如今就跟失心疯了一样,不仅不踏足静兰宫,还命人重新修葺青染宫,他难不成还想自个住进去怀念季阑珊那个贱女人吗?” “季阑珊都死成焦炭了,还怎么跟你争,你放心,眼下只要专心怀上孩子,依照君蓦然对你的宠爱,你挤几滴泪出来,还怕不水到渠成?” 说到这个,季烟罗更加来气,“生孩子?他要不来我拿什么生!你别忘了,我上次那胎可不是真的孩子,只是你给的药做出的假孩子,小产也是假的,君蓦然他从始至终根本没碰过我……” 邱世明趁机握住了纤细滑嫩的脚,狠狠摩挲着,笑的一脸邪佞,“谁说一定要是君蓦然的孩子,只要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不就是君蓦然的孩子吗?” 季烟罗柳眉一挑,半晌,她陡然笑了,她抬手,搂住邱世明的脖子,娇嗔道,“世明哥哥,那我能不能怀上皇子当上皇后可就要全靠你了。” 邱世明邪笑一声,覆身而上。 不多时,紧闭的静兰宫门内就流泻出压抑的靡靡之音。 第15章 下药 勾引 “启禀皇上,自从皇后娘娘逝世,烟妃娘娘深感愧疚自责不已,日日以泪洗面,加之,原先被皇后娘娘重伤又小产,如今,人已憔悴到快要不成形了,只怕再这样下去,她的身子会撑不住啊。” 君蓦然的正乾宫内,邱世明俯首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 可他等了许久,都等不到龙椅上那个男人的反应,她小心翼翼的抬眸瞅了一眼,却对上了君蓦然冷凝如冽的眸子,他吓的赶紧低了回去。 “是吗?有你邱太医妙手回春,还不能调理好烟妃娘娘的身子吗?”君蓦然摊开桌上的一份奏书细细看着,四两拨千斤地问道,“我记得你原来是在季家当药童的吧?是烟妃的远方亲戚?” 邱世明完全猜不透君蓦然的心思,狡诈的眼珠子溜了两圈,思量着季烟罗在他心目中举足轻重的位置,计上心来,打起了苦情牌,“禀皇上,微臣的确是烟妃娘娘的远亲,也多亏的烟妃娘娘心善,肯收留当初落魄一无所有的我,也不会有我今日这般的光环。 烟妃娘娘打娘胎开始就身子孱弱,加之三年前,她为了救您日夜操劳,耗费了太多心神,才会让病根落下,迟迟得不到康复,不过皇上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调理好烟妃娘娘的身体,让她早日为您延绵子嗣……” “啪!”君蓦然重重合上奏书,声音巨大脆响,吓的邱世明立刻止了话。 他一脸淡漠地看着地上那匍匐着的男人,黑眸中的阴鸷一分浓过一分,“走吧!” “啊?” “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朕去静兰宫看烟妃!” 邱世明僵笑了两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能紧跟而上。 —— 夜,静寂无声。 静兰宫内,漆黑一片,唯独留了主室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火。 季烟罗遣退了所有下人,换上了妖娆娇媚的艳红薄纱,妙曼的曲线若隐若现,好不诱人。 主室的门被推开。 坐在梳妆镜前的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柔情似水地望着门口那个昂然伟岸,俊逸不凡的男人。 “蓦然,你终于来了。” 她迈着细碎的步子,亲昵地挽上他的臂弯,将他带了进来,娇媚的身子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撩拨着。 这次,君蓦然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无数次地推开她,呵护备至地安慰她,她的身子虚弱,不宜操之过急,怕他的粗鲁会伤了她。 反倒单手揽上她的腰,直接将她搂抱了起来走向桌前。 “烟儿,准备了这么香的美酒,我在门口就闻见了,是等着我一起喝吗?” 季烟罗的小脸霞红了一片,想到比预算中还要顺利,她的整颗心都因为兴奋而狂跳不止。 果然,男人都喜欢放荡一点的女人。 她徐徐放开佯装的矜持,妖娆的指寸寸爬上君蓦然精壮的胳膊,煽情地打着圈,娇声软语,旖旎无限,“是呢,今夜良宵,希望能和蓦然共度,可好?” 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无辜纯澈的眸子,撩动他全部怜惜的眸子,正痴恋地望着他。 无数次! 无数次! 他饮下这淬毒的甜,一遍遍伤害了…… 衣袖的大掌,攥的死紧,他才能忍下翻涌而上的腥甜。 “好!”他笑,干脆的让季烟罗差点笑出了声。 执起酒杯,他眼眸深邃,望着里头轻颤的液体,单指轻轻摩挲着杯缘,别有深意地轻笑一声,“这酒下去,烟儿今天可就得偿所愿了。” 这话,听的季烟罗瞬间错愕,但看到他一饮而尽,她立刻眉开眼笑。 那里头,可是加了邱世明特别调制的销魂圣药,只要一点,无论意志力多强悍的男女,都抵挡不住蠢动的鱼水之欢。 季烟罗小口饮下没有加药的酒,将得逞的诡笑暗暗藏在杯缘下,只要君蓦然上了她的床,她就有信心让他食髓知味。 第16章 恨浓 报复 有力的大掌陡然抄过她柔软的腰肢,毫无预兆用力将她横抱了起来,粗暴的姿态让季烟罗吓了一跳。 不过转瞬,她就偷偷笑了,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药效发挥了作用。 季烟罗被丢在床上,君蓦然俯身而下的同时,反手单指就弹灭了最后一盏烛火。 片刻功夫,绮罗账下,人影重叠,春情漫开,浓浓的喘息一阵高过一阵。 至此之后,整整两个月,君蓦然日日前来静兰宫,夜夜和她颠鸾倒凤。 白日里的季烟罗春风满面,体态越发妖娆,就连伺候的宫人都能明显察觉,她们的主子心情大好,连她们的赏赐都多了起来。 这天,季烟罗刚喝下一盏最爱的血燕,恶心感翻涌而上,吐了个一干二净,伺候的宫人吓的心惊胆战,却见季烟罗非但没有动怒,反倒像个疯子般狂笑了起来。 —— 夜。 君蓦然刚跨进静兰宫,季烟罗立刻迎了上来,小鸟依人地偎进他怀里,红霞满布的小脸上是浓浓的笑意,“蓦然,我怀孕了,我们又有孩子了,天可怜见,让我们第一个孩子被姐姐害死,终于还是让我们重新又有了孩子!” “是吗?”君蓦然单手将她从怀里拉开,深邃的黑眸冰冷如霜,淡漠地睨着她,就像睨着一件恶心的垃圾。 那样的动作,那样的眼神,君蓦然从未带给她过。 她僵持了一会儿,楚楚可怜地蓄起一泡似落非落的泪水,哽咽道,“蓦然,是不是我提到姐姐,又让你难受了?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自作主张想帮你分忧,你也不用愧疚至今,但是蓦然,姐姐她生前做了太多错事恶事,她死于火灾,也只能说明老天都看不过去,你又何苦耿耿……” “住口!”他怒喝一声,吓的季烟罗打了个战栗。 “蓦然,你……”泪水滑下,她嘤嘤啜泣了起来,“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 “演够了吗?”从头到尾他的眼皮都没抬过一眼,看着她的黑眸内是冷辣如寒冰的光,他抽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当头砸向季烟罗的脸面。 “你父亲的字,你不会认不出吧?哦不对,应该说,是养父!” 看着脚边那封书信,季烟罗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三年前,她就知道这个死老头写了一封遗书藏了起来,里面交代了所有真相,她翻遍了整个季家都没有找到,如今居然出现在君蓦然的手里。 置于身侧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投毒弑父,狸猫换太子,残害胞姐,毒杀皇嗣,欺君罔上,季烟罗,哪一条都够你死千百次了。” 季烟罗垂着脑袋,阴森的笑丝丝溢出,“皇上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退路吗?终究还是我赢了不是吗?你的救命恩人季阑珊死了,而我也怀了皇嗣,你杀不了我的。” “哦?你就这么笃定你怀的就是朕的种?”君蓦然徐步而来,衣袍一撩,反身坐在了桌边,他抄起桌上还冒着细烟的茶盏,轻笑一声,“你是不是以为你在我的酒里下药我毫无所知?你是不是以为我日日与你鱼水行欢是对你食髓知味?” 这样的话,像是诅咒,让季烟罗的心脏瞬间被拧到极限,又冷又僵,她浑身战栗,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君蓦然吹了吹细烟,饮下香茶,撩起的眼皮下是阴冷至极的光,几乎将她冻毙,“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烟儿,这两月来,日日与不同死刑犯颠鸾倒凤的滋味如何?” 日日……死刑犯…… 季烟罗砰一声瘫软在地,恶心到全身颤抖,她不停干呕,却呕不出来。 明明也曾经怀疑过,日日相拥的男人体味异常,且从不做声,明明几度提起要留着一盏灯火,却被拒绝。 原来…… 原来,她每天都和不同的男人在…… 而且还是死刑犯,她和妓女又有什么差别。 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季烟罗搓着手臂,脸色抽白,浑身胆寒,看着眼前如炼狱修罗般的男人,突然恐惧到骨子里。 他的恨那么浓,那么烈,他在为季阑珊复仇,他要把加诸在季阑珊身上的痛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来人!”君蓦然开口,低沉的嗓音不波不澜,像是聊着闲话家常,“烟妃与人私通,怀下孽种,祸乱宫闱,堕下孩子,毁其容颜,打入死牢,生生世世不得放出。” “不……” 静兰宫门闭锁,里头撕心裂肺的尖叫穿透静夜,如厉鬼哭嚎般凄厉。 君蓦然负手站在宫门外,脸色冷凝,这样的声音再也激不起他一丝波澜。 他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脸色孤寂落寞。 “皇上,您今晚是歇在何处?”太监躬身问道。 “去青染宫!” “皇上,青染宫还未修葺完毕,此时去歇息只怕多有不妥。” “无碍!” 她可以忍下的不堪破落,他也可以! 第17章 疫症 查探 五年后。 正乾宫内,君蓦然坐在案台前,疲累地按着额际,案桌上,累满了黄橙橙的奏书,一摞接一摞地紧挨着。 “启禀皇上,晋王爷求见。” 君非晋,他的堂弟,从小和他感情甚笃,文韬武略,原自请驻守南疆为帅,因为近来都城内棘手的事情一番又跟一番,他无奈之下,急召他回来。 “快宣!” 身长伟岸的青衣男子一跨入正殿,立刻朗声笑开,“瞧皇兄这副从未见过的焦躁模样,都城内的事看来还真是棘手无比啊。” 君蓦然绕出龙椅,两人同时坐到了侧坐的椅子上,“啊晋,此趟让你回来并非玩笑,你可知,半月前,都城内漫开一股奇怪的疫症,传播速度极快,一旦染上,无药之下,只能存活十来天,短短半个月,整个南城几乎染了半数,死亡人数日日都在增加,现在百姓人心惶惶,动乱不安。” “太医院呢?都是吃干饭的吗?诊不出原由开不出药方吗?” 君蓦然神色紧凝,“太医院这半月来已经是不眠不休在诊断病因,商议药方了,只可惜,试过无数个药方,却仍旧起不了作用,朕只恨如今跟个牢笼困兽一般,看着百姓受苦,只能干等,束手无策!” 君非晋沉吟片刻,“皇兄,此事急不得,不如让我出城走一趟,查查源头。” “朕正有此意,我们一道去!” 君非晋脸色陡变,一把拽住他,也顾不上君臣之礼,厉声喝道,“你不要命了,你是皇帝,事关整个东晏国,此事非同小可,你怎么能出都城,在药方研制出来之前,你只能待在皇宫里。” 君蓦然反身,炙亮的黑眸深隽黝黯,出口的话字字震慑,“民心不平,何以平天下,我若贪生怕死,何以坐上这帝位?” “皇兄……” “不必多说,朕现在更衣,我们马上出城!” —— 因为疫症猖狂,整个南城都被划开了两区,有重兵把守,只要一发现染上疫症者,立刻被送往隔离开的一区自生自灭。 君蓦然万万没想到,眼前所见的是他治理下一直引以为傲的太平盛世。 一面,歌舞升平,繁华昌荣,如人间天堂,一面,却是怨声载道,哀鸿遍野,如修罗炼狱。 匍匐在地的疫症百姓有皮肤溃烂流脓,有缺肢短臂如蛆般在地面痛苦蠕动,更还有已经断气,亲人痛苦哀嚎的哭声。 黑眸下的光越沉越深! 一名瘦削到形销骨立的小男孩迎面冲来。 还没撞上君蓦然就已经软倒在地,他气力殆尽地想要爬起来,却只能脸色苍白地哀叫,“叔叔,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救救我娘,求求你们了……” 君蓦然一个箭步上来,将孩子抱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两个用绢布包裹着的精致糕点。 小男孩两眼发亮,刷一下捞了过来,刚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我娘还饿着肚子,得先给娘吃。” “放心吃吧,叔叔这里还有。” 幸好他们来时早做准备,君非晋已经买了一包袱的烧饼和肉包,反手掏了两个出来递给他,“快拿去给你娘吧。” “谢谢恩人。”小男孩两三口就吞完了两个糕点,抱着包子又撞又跌地往回跑。 两人对视一眼,刚准备卸下包袱分发粮食,却听见刚离去的男孩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娘……娘你别吓我……” 俯在破陋屋檐下的一名憔悴女人,正疯狂地呕着血,面色发紫,两眼翻白,转眼就不省人事了。 君蓦然大掌一攥,刚想上前,却见前方的拐角,跑出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孩,在一群褴褛的人堆里,就如一股清泉,特别显眼。 第18章 找人 行刺 他熟门熟路地蹲在女人跟前,一只小手麻利地掌着女人的脉门,另一只也不忘探看脖颈间的脉络以及女人的眼珠子。 那老练的架势,熟练的程度,堪比太医院那些掌了几十年脉的老太医,哪里像是一个四五岁孩童该有的,简直神了。 “你别担心,你娘的疫症刚起,发现的早,吃了药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小男孩从袖子里捞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塞进女人的嘴里。 神奇的是,女人居然在片刻功夫间就醒了过来,脸色也不复刚刚死灰。 君蓦然和君非晋瞠目结舌,两人默契对视一眼,脸上全是喜不自胜的笑。 但还没来得及跨前,赫然间,一柄尖锐的刀刃唰一下从君蓦然身侧划了过来,即便他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往后一退,手臂还是被刮出了一道血口。 面色枯黄,双目狠厉的男人,颤着手握着一把生锈的小刀,憎恶地瞪着两人,“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把我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就因为我们穷苦,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君非晋猛然抓着君蓦然受伤的手,惊惧地低头一看,刀口很浅,但隐隐的血痕还是浸染了衣料,这里是重病区,实在不能掉以轻心,他紧迫开口,“我们先回去,你这手必须先包扎一下。” 君蓦然抬手挡住。 “你真的不要命了!”君非晋气极怒喝。 本来出来他就一直提着心,这一刀他挨了就算了,偏偏让皇兄给挡了,君蓦然要出点事,加之登基这么多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东晏国必将大乱。 实在太任性了! 但此刻的君蓦然却没有任何心思关心自己的生死大事。 眉宇因为男人疯狂的话,狠狠一紧! 这里不是所有染上疫症的人都会送来吗?何来穷人被送来,富人却没有送来的说法? “兄台,你别激动,我们今天来就是代表朝廷来查探疫情的,皇上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生死不管,无关贫穷富贵!” 这话一出,立刻群起翻涌,不少人站了起来,全都朝着他们涌来,迫不及待地喊道,“你们真的是朝廷派来的?皇上来救我们了吗?是有药方了吗?皇上让你们带了药来了吗?” 君蓦然被围堵住,进退不得,不停被撕扯拽拉。 在生死面前,他就像一根汪洋上的救命稻草,所有人都前仆后继如狼似虎。 “啊晋,去拦住那个孩子,快去!” “可是你……” “快去啊!” 君非晋狠狠咬牙,一个飞身,挤出人堆,但却只来得及看见方才那个白衣男孩消失在巷口转角,他飞速追上,还是扑了空。 到底是哪路神童,明明有疫症的救命药方,却不肯上交朝廷。 君蓦然和君非晋好不容易脱身回到皇宫,夜幕已沉。 “啊晋,即刻传旨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眼下,他就是我东晏国的救命稻草。” “我明白。” 君非晋才刚转身,身侧的君蓦然陡然一个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 “皇兄,你怎么了?” “不碍,就是突然一阵眩晕!” 话才刚落,他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到了地上。 第19章 感染 迫切 正乾宫内,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太医。 个个心惊胆战,如临大敌! 床榻上,君蓦然已经转醒,脸色灰白,他轻咳一声,搭着床沿坐了起来。 “皇兄……” 君蓦然抬眸,看了眼脸色绷的死紧,眉宇沉重,欲言又止的君非晋,心头已经有了笃信。 “没事,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不是还有十来天,只要找到那孩子,朕不会有事的。” 可是人海茫茫,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如同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啊! “启禀皇上,微臣等有一事禀奏!” “说!” 太医院上监林太医躬身,不卑不亢地开口,“臣等日夜研究,查看古书典籍,才发现这次疫症和二十年前曾经发生的一起极为相似,当时也是死伤无数,白骨累累,后来是靠季老师傅研制的一剂药方才得以解救,免除了生灵涂炭的灾祸,只是季老师傅过世已经数载,季家医术又向来不外传,这药方也不知是否还有传承下来。” 季渊一生清袖,不恋官场,不贪富贵,先皇在世就允过他太医院上监之位,他欣然拒绝,带着妻儿远走,安居在清净之地。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出外狩猎遭遇刺客埋伏,身负重伤昏厥在季家门口,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但是…… 林太医的这一番话钻进他耳里,却让他陡然抓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他跨步下床,君非晋一惊,刚想抬手搀他,却被他挡下,他一步步走到林太医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除非是季老师傅的嫡传子孙,否则季家的医术绝不会传给任何人?” 君蓦然过于迫切的神情看的林太医一阵错愕,他点点头,谨慎开口,“据微臣所知,的确是这样。” “你能确定,这剂疫症的药方独季老师傅所出,再也任何人研制出过?” “禀皇上,若还有他人研制出过,微臣等也不至于如此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啊。” 这样无可奈何的话听在君蓦然耳里,非但没有让他忧心失望,堂堂一国之君,就像个孩子般,众目睽睽之下,竟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笑的震响,笑的愉悦,甚至笑出了泪,看的所有太医诧异无比,面面相觑。 没发现这疫症还有狂笑的症状啊。 还是皇上忧心到都失心疯了? 倒是一旁的君非晋瞧出了端倪,遣退了所有太医。 季家两位小姐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出发南疆前,他还见过那位素净纯暇的季大小姐季阑珊。 这其中的悲欢离合,他也是回来后听宫人提起过。 眼下,皇兄该不会以为,那个五年前被火烧成焦炭,尸体都生生摆到他眼前的季阑珊还活着吧? “皇兄……” “啊晋,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就现在,我必须马上再去一趟南区。” “皇兄你……”君非晋震颤到不可置信,“你可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再去那地方,你当真要置这天下不顾吗?” “我的天下?”君蓦然凄苦一笑,“啊晋,五年了,我日日被心痛蚕食,夜夜被愧疚凌迟,自从她死了以后,我活着,就像置身炼狱一般。 每每踏进青染宫,我的脑海里全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像魔咒一样,我走不出来,她爱我,爱的那么累,那么苦,而我呢,只能日日夜夜看着自己满是她鲜血的手,一遍遍感受着被痛苦、后悔、愧疚屠戮到千疮百孔的心。 我欠她的,生生世世都不得偿还,如今,哪怕一丝,只有一丝她可能还在的希冀,我都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 君非晋哑口,他万般没料到,从小到大,天神一般睿智果决,手段冷辣的皇兄竟被感情蚕食到掏心蚀骨的地步,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一个渴望自己最爱的女人还活着,哪怕奢看一眼的男人。 君非晋点头,“我明白了,我陪你一起去。” 第20章 辱骂 惊喜 足足一日,君蓦然和君非晋还是扑了空。 但神奇的是,不过一日,南区的患病者居然骤减,他们断定,那个孩子必定来过,居然在他们眼皮底下如入无人之境,还消失的无影无踪,手脚利落,心思缜密程度根本不像一个孩子。 回宫的路上,天色已晚。 君蓦然抵在路边的墙沿上,一阵巨咳后整个人面色惨白。 “皇兄,你还好吧?” “不碍事,休息一会儿。” 因为有了昨日被仇富百姓行刺的事,这次他们换了普通百姓的便装,徒步而来。 没了代步工具,最痛苦无非君蓦然。 亲身体验,疫症袭身的痛苦,又快又猛,短短一日,他已经觉得全身气力像被抽尽,胸腔憋闷,三步喘息,四步必咳。 君非晋忧心地看着他,劝慰,“皇兄,明日让我来等吧,你如今的身体根本不堪这么奔波。” “不,这次,无论如何,朕都要等到她!” “皇兄……” “啊晋,你不用再劝了……” “不是,皇兄你看,前方药铺里出来的那人是不是那孩子?” 君蓦然猛然抬头,漆黑的视线,哪怕光线昏暗的夜晚,依旧锐利精准,“啊晋,快……” 这一回,没等君蓦然说完,君非晋已经飞身而去。 可小男孩像是后背上长了眼睛,还没等他靠近,已经拔腿狂跑。 君非晋连追三条街,但由于地理不熟悉,被东窜西钻的孩子轻而易举摆脱了。 君蓦然捂着胸口,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口,许久都不见君非晋回来。 啊晋刚回来,那孩子又尽往小路钻,这都城小巷的路错综复杂,只怕又要着了那孩子的道了。 他无奈地深叹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咳。 一只小手,猝不及防探了过来,抓住了他的大掌。 君蓦然陡然一惊,全身警惕,本能反应,扬起另一只手就准备反击。 “你们是在找我吗?” 大掌在距离半寸之地,愕然僵住。 那张俏生生,软萌天真的小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钻进了他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君蓦然发现自己竟出现了照镜子的错觉。 “你怎么会……”君蓦然惊诧不已,啊晋都未回来,这孩子到底是有何等的本事,轻而易举身退不说,还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他。 “怎么会在这里对吧?你那朋友脑子不好使,连我区区一个小孩子都能耍的他团团转,他现在只怕还在九头巷里转溜着找我呢。” 君蓦然一听,眼角狠狠一抽。 九头巷,那可是都城出了名的活迷宫,九条小巷条条通又条条不通,若不是对路况熟悉非常的人,根本没人敢进,这啊晋离京这么多年,一入九头巷,没有两个时辰就别想出来了。 瞧着他脸色惊讶的表情,小男孩嘚瑟地一笑,掐住他的脉门,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你也染上疫症了?” 君蓦然苦笑地点点头,“所以,你有药帮我医治吗?” 小男孩甜甜的笑开了脸,稚嫩的小脸俊秀不凡,他咧嘴,重重嗤了一句,“你做梦!” 君蓦然微愕,不怒反笑,丝毫没有因为被拒绝了救命良药而恐惧失望,他蹲下身,和噘着嘴傲气不凡的男孩平视,“我前日明明见你拿药救治疫症百姓,今天康复的疫症百姓也在增多,看的出来,你年纪小小,心底还是纯善的,为何唯独不肯救治于我呢?” “因为你是朝廷的人,皇帝的人!”迎上君蓦然错愕的脸,小男孩不屑痛斥,“我此生最是痛恨那座宫宇里头的人,尤其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人渣,败类,猪狗不如的畜生,怪就怪你不该为那种人卖命!” 第21章 剧痛 震惊 这莫名其妙的脏水来的猝不及防,差点听的君蓦然背过气去。 “你这是什么道理,我们皇上既没有暴政鱼肉百姓,也没有贪图享乐荒废朝政,相反,他日日励精图治,得知民间疫症疾苦,甚至派我下访亲自查看,体察百姓之心虽然说不上千古难出的仁君,但也不至于让你恨不得饮血食肉般的痛恨吧。” “他勤政爱民是不错,但他唯独对不起一个人,那个人被他残暴虐待,伤的鲜血淋漓,就如现在还是旧伤难愈,病痛缠身,你还觉得他是个好皇帝吗?他就是坨狗屎!” 君蓦然的脸色,在小男孩的一字一句间寸寸凝冻,他深喘着气,非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制住那一股几乎破腔而出的激动。 他伸出震颤的手,紧紧掐住男孩的肩头,“你告诉我,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她!” 小男孩被他失控的表情吓到,反手就推了他个踉跄,“小爷我有个规矩,向来不救皇宫内的人,更不可能搭理你这种得寸进尺的人,想见她,你做梦去吧!” 冲着君蓦然扮了个鬼脸,小男孩转身钻入小巷,眨眼就没了踪影,君蓦然俯身单手撑着地,想要拦住人,脚下却一软,呕了大片血红出来。 阑珊,是你,一定是你! 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他捂着胸口,痛到极致,居然还能笑出声。 —— 雅致的厢房内,白帷飘飘,映照出内室一道纤窕的白衣身影。 流光璀璨的珠帘被拨开,丰神俊朗的颀长男人跨步而入,捞过凳子坐到了女人身侧,静默地等着。 白玉圆桌上,一个翡翠色的瓷盘内,放置着叠成小山状的褐色药丸,女人纤白的小手,正迅速拨弄,装进瓷瓶内。 “你日以继夜地奔忙,总算全部调制完了。” 季阑珊谨慎地收起瓷瓶捏在手心,素净的小脸是松口气的欣慰,“这是最后一趟了,这里的药量足够整个都城剩余的所有疫症病患了,只要过了今日,这场灾祸算是雨过天晴了。” 萧珏探出手,轻轻按住桌面上的小手,惹的季阑珊一阵停滞,“明天就随我回北齐好吗?” 季阑珊低垂着眉目,掩下了晦涩不明的情绪,她轻轻抽回手,顿了半晌,点了点头。 终于等到了她的答复,萧珏心情澎湃,激动到无法言语。 “萧珏,这次还是要麻烦你再帮我跑一趟,这里的药你交到城内的荣生药铺老板手里,他是我父亲生前的至交,信得过,他交代一下缘由,他会明白的。” “好,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萧珏刚一起身,大门被豁地推开,稚嫩的小身影咻一声就飞扑了进来,蹦到了萧珏身上,搂住了他的脖子,脆生生喊着,“干爹,你可算来了,想死殇儿了。” 萧珏反手,搂住小身躯,眼角眉梢全是逗趣的笑意,“乖殇儿,我不过才离开一月,你又蹿高了不少,你娘这是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啊。” “干爹也想吃吗?那让娘也多做一份给你呗。”季无殇一脸无辜地睨着不远处的母亲,无声恳求着。 季阑珊笑着摇摇头,“你啊,都把他给宠坏了,成天没大没小的。” 接过儿子,她温柔地将他的衣服整理了一番,“看看你,弄得一身脏灰,又是跑哪儿去调皮捣蛋了?” “娘,这回我可没有调皮捣蛋,而且我还干了一件非常解气的事情呢。”季无殇仰着头,一脸得意。 “哦?我们殇儿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说出来给干爹听听?” “我前两日在南区碰到两个男人,说是皇宫里出来帮皇上查探疫情的,今天又在城内碰上了,那两人还一直追我呢,敢情是看到我救人,想讹我手里的药方子去皇帝那邀功请赏呢。 娘,干爹我告诉你们,其中一个高高大大长的还不错的男人也得了疫症,但我就是不给他药,谁让他是替坏皇帝卖命的,而且啊,那人说话也奇怪,非要嚷着要见你,那表情,跟吃人猛兽似的,差点没吓死我,还好我溜得快。” 第22章 失控 心伤 ‘砰……’一声脆响,遏断了季无殇清脆稚嫩的声音。 季阑珊匆忙俯身,有些仓皇地捡着手边被碰到地上的碎茶盏。 “娘,你没事吧,小心被割到手了,殇儿帮你!” 小小的身躯,迫不及待地挤到桌下,非要帮着母亲分忧,但在抬头间,季无殇却看到母亲眼里犯上的雾气。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割到手了?让殇儿看看。” 季阑珊咧开嘴角,强行挤出一丝笑,“乖殇儿,娘没事,你告诉娘,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也得了疫症?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季无殇撇着头,想了半晌,“应该是刚起的疫症,明明还不算严重,但我看他很是劳神伤身,疫症漫开的速度相当快,正常人,三四天才到巨咳呕血的地步,我跑走的时候,还看到他已经呕了很多血呢。” 季阑珊咬着唇,神情呆滞,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殇儿,干爹让人带了好些北齐国的御点过来,就在隔壁房间,你快去吃吧。” “哇,真的吗?谢谢干爹。” 小身影,一听到好吃的,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飞快的跑了出去。 萧珏徐步而来,在季阑珊跟前蹲下,握住了她还在捡着碎瓷的手。 “阑珊,殇儿还小,他只是心疼你,为你打抱不平……” 一滴泪,顺势砸在了萧珏握住她的手背上,如岩浆般灼烫,让萧珏瞬间僵了脸。 “你忘了,你是怎么死里逃生,重活一世的吗?你忘了他是怎么伤你害你,差点杀了殇儿吗?你忘了你的眼睛经历了多少个夜晚钻心蚀骨的剧痛,才得见光明的吗?阑珊,君蓦然他根本不配你再为他掉一滴泪。” “我知道!”季阑珊木然地哽咽,“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因为他再掉一滴泪。” 五年前,是萧珏闯入大火汹汹的青染宫,救下已经昏厥,生无可恋的她,并且丢下一个死刑犯,留下胸口中剑的伤,冒充她,成功让她躲过了死刑,也是萧珏拿出北齐国镇国之宝的魂销,帮她治好了眼睛,更是萧珏,在她剧痛难产时,坚持不懈地鼓励着她,激她,才让她在死神手里抢回了殇儿,捡回了自己一条命。 五年来,他待殇儿视如己出,待她,处处呵护,体贴备至,哪怕她从未给过他除好友以外的任何回应。 她欠萧珏的,生生世世都偿还不完。 “阑珊,我不求你给我什么回应,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也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你别多想了,我先去送药,你简单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就启程回北齐。” 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回到东晏国这块让她伤心欲绝的土地上。 因为放不下那一个个被涂炭的生灵却坐视不管。 北齐老皇帝已经让身为太子的萧珏监国处理政事,然而他还是不堪她伤神,应了她请求,亲自护送她回来东晏。 因为国事繁忙,他只能东晏北齐两头跑,为了她,劳心劳累,她实在不能再拖累他。 收拾好碎瓷,她摊开包袱,收拾起来。 第23章 再见 赎罪 或许连萧珏都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君蓦然。 这个面色蜡黄,阵阵巨咳,丝毫不复以往意气风发的男人正守在荣生药铺门口,生生拦了他的路。 “果然是你!”君蓦然开口,粗沉的声音嘶哑无力,但如墨的黑眸却仍旧犀利冷冽,凝着萧珏的视线充满敌意。 他果然没有料错,那孩子进出过这家药铺,还有可能会再回来。 只是没想到,等到的却比预想的更让他欣喜不已。 “阑珊呢?她在哪里?”他踉跄地上前两步,紧紧扼住了萧珏的前襟,吃力地喝道。 “哼,就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能耐拦住我的去路?” 君蓦然退后一步,突然笑了,沉凝的声音字字摄人,“除非今天知道她的下落,要不然你就在东晏国的地盘上,从我这个东晏国皇帝的尸体上踏过去,我看你北齐还有无安宁之日。” “君蓦然!”萧珏怒喝,气急败坏地一脚过去,直接让他单膝跪在了地上,“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就你这种畜生,死一万次都不够泄愤。” 君蓦然重咳了一声,呕出大口的血红,他抬起头,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我就算死,也要死在她面前,就算她要对我千刀万剐我也心甘情愿。” “呵呵,君蓦然,你以为我还会给你一次机会再去伤害她吗?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的余生不会再为你这种绝情冷心的男人而活,你死了那条心吧!” 萧珏绕过他,直接往反道走去。 “哈哈哈哈……”阴沉的笑声突然从身后响起,在夜晚的风啸下,诡异张狂,“萧珏,你这个胆小自私的男人,你该不会是害怕她还爱着我,所以自私地藏起她,害怕她和我碰面,害怕她的心重新回到我身上吧?果真如此,你以为你藏的住一个对你无心无情的女人吗?你还真是个大笑话!” 置于的身侧的大掌蓦地收紧,萧珏转身,两三步上来,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一言不发又是狠绝的一脚,五六成的力道,让毫无防备的君蓦然飞出了数米远。 君蓦然趴在地上,缓过了许久,才有力气爬起来,但是萧珏根本不给他起身的机会,接二连三的拳脚,招招都冷辣无比,打的虚弱的根本没还手之力的君蓦然鲜血四溢。 “看来被我说中了,你恼羞成怒了对吗?哈哈哈,她还爱着我,阑珊还爱着我。” 明明已经站不住脚,君蓦然却像个得胜者,匍匐在地,畅快地哈哈大笑。 萧珏冷眼瞪着他,弑杀的眸子赤红无比,他扬起手,却听到君蓦然一句掐住脉门的话,“你杀了我,无非证实了自己的无用,阑珊的情意,你以为,我死在你手里她还会给你机会吗?” 眉宇狠狠一紧,萧珏颤抖着手,浑身都被狂怒笼罩。 因为君蓦然说的没错,阑珊的心至始至终都不在他身上,她爱君蓦然,即便他伤她千疮百孔,虐她遍体鳞伤,她还是爱他。 无数个夜晚,他都在窗棂外,无声看着她偷偷抹泪,那般酸楚,那般沉痛,分明是爱入骨髓的悲怆,但那永远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渣! 蓦地,萧珏绽开了眉目,突然冷静了下来,他从腰间捞出一颗褐色药丸,一口塞进了君蓦然的口中,在他身上点了两下,强行让他吞了下去。 “你说的对,我不会让你死,也不屑杀了你,你不是要见阑珊吗?可以啊!” 他居高临下地凝着他突然死灰复燃的脸,冷漠地开口,“刚刚你吃下的就是疫症的解药,我要你留着命,去龙延峰!” 君蓦然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诧异问,“龙延峰?作何?” “龙延峰顶,有一株百年难得一见的圣药,雪融,五十年一开,一天一夜便会凋零,三日后便是雪融盛开的时候,你摘了它,救得阑珊的眼睛,我就考虑让你见她。” 阑珊的眼睛! 窒痛瞬间击中了君蓦然的心窝深处,那是他给她的剧痛,也是他五年来无数次被懊悔撕扯的根源。 就算萧珏不说,他也会竭尽所能治好她的眼睛。 曾经,是她让眼疾的他重见光明,这次,就换他为自己赎罪。 “好!我去!” 第24章 涉险 救她 龙延峰位处东晏国和北齐国交界处,终年大雪纷飞。 君蓦然也只是略有耳闻过,这龙延峰顶,有着一株世人争抢的至宝,却从没人真正得到过。 快马加鞭赶到龙延峰已经是三天三夜后。 君蓦然几乎不眠不休,独自一人攀爬上几乎将人冻毙的峰顶。 大雪锋芒,将天地都笼成了白色,一眼望过去,寸草不生。 雪融,到底会在哪里?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踩进几乎能将人吞没下去的雪堆里,还是遍寻不到雪融的踪迹。 已经三天三夜了,如果萧珏没有骗他,今天便是雪融盛开的日子。 倏地…… 一阵浓郁的花香漫开,他警惕地四处张望, 视线在峰顶的悬崖峭壁上定格。 一株似白非白,包括叶子,都近乎透明的植物正在悄然绽开,速度之快,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出了一朵大如雪莲的花束。 花瓣层层叠叠,散着珠光,迎风摇曳,在天地茫茫,毫无任何植物的峰顶绝壁上,美的遗世独立。 狂喜漫开,他提起脚步,利用轻功飞身而去。 单手抓住悬崖突出的石块上,一手凑上雪融。 陡然间,一股习武之人本能的警惕让他四肢百骸都透出了危险的信号。 就在雪融盛开的一侧,一个被藤蔓垂绕黑乎乎的巨大洞穴里,一双淬着红光的嗜血眸子凶恶地凝着他。 那是…… 君蓦然墨瞳骤缩,赫然大惊,他速度奇快的摘下雪融藏进衣袖,飞身而起的瞬间,那双血眸冲了出来,快如闪电地朝他袭来。 他已经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但那怪物的速度快的几乎让他晃眼,他飞上峰顶的时候,手臂的袖子一侧已经被撕下了一大块,鲜血淋漓。 君蓦然全身竖起弑杀之意,与怪物狠厉对视。 那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蝮蛇,身粗如柱,通体泛着银白色的光,一双血红的眸子如嗜饮了无数人的血浸染而成。 他吐着鲜红的舌信子,像看着美味餐点虎视眈眈地瞪着君蓦然。 君蓦然扬手,腰间无邪剑赫然出鞘。 为了阑珊,这朵雪融他一定要活着带出去。 —— 已经三日了,北齐近在眼前,但季阑珊却跟个木头人一样,时常走神,就如现在,颠簸的马车里,季无殇靠在她身侧,都喊了好多次,依旧不见她反应。 “娘!”无奈之下,季无殇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才将她拉回了神智。 “啊?怎么了殇儿?”她恍惚地眨着眼,紧张地看着儿子。 季无殇少年老成地叹了声大大的气,“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啊,我都喊你好久了你也不理我,你看看你,我们离开东晏国这都第三日了,你的魂魄都跟留在了东晏国一样。” 季阑珊听的一窒,有些哑口地抱住儿子,“对不起殇儿,是娘疏忽了,娘保证,以后不这样了,回到北齐,我们好好过日子,只要你在娘身边,别的事都不重要了。” “娘……”季无殇抬起头,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是不是不喜欢干爹呀?” 搓了搓儿子的脑袋,季阑珊无奈,“你还小,不应该管这些事。”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她到底生了怎样一个神童活宝,不仅少年老成又敏感,而且头脑睿智的超出想象,仅仅四岁多就将她的医术学了个七七八八,她整个季家都没出过这么睿智有天赋的孩子,或许,他是像…… 季阑珊赶紧刹住自己失控的遐想,搂着儿子轻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看你看着干爹的眼神跟看我的差不多,一点也不像街头的王大婶看王大哥的眼神,也不像小花姐看啊明哥的眼神,还不像……” “好了好了!”季阑珊失笑,捏了捏儿子的脸,意味深长地开口,“娘对你干爹不是光喜欢就能表达的,我们母子欠你干爹太多,你只要记得,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干爹的话,孝顺干爹,等你长大你自然会明白的。” “好吧!”季无殇有些失落,奄奄地开口,“虽然我很喜欢干爹当我亲爹爹,但我知道娘心里一直喜欢的都是那个坏皇帝,要不然娘也不会时常半夜哭哭,也不会在听到坏皇帝的人得了疫症这么激动。” 季阑珊瞪大眼,吃惊无比,没想到年纪小小的儿子心思这么缜密,居然什么都知道,她刚想开口劝慰几句,却听到小家伙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如果那个坏皇帝的人死了的话,娘应该会很伤心难过吧。” “殇儿,你说什么?”季阑珊猛然将儿子抱了起来坐到腿上,“什么死了?你不是说看到你干爹给他解药了吗?” “娘,对不起,我瞒了你。”季无殇垂着头,小声开口,“那天我偷偷跟着干爹出来,是看到干爹给他解药了,但是也看到他被干爹打的很惨,还傻到不知道还手,当然他那个样子估计也还不了手,而且干爹还骗他说你的眼睛没有好,让他去龙延峰顶摘雪融给你治眼睛。” 龙延峰…… 雪融…… 季阑珊整个人如雷击身,惊惧到全身颤抖。 第25章 真相 惊惧 她反手,将季无殇抱了下来,撩开马车布帘,失控吼道,“停车!快停车!” 正在最前头,骑着马带队的萧珏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季阑珊焦灼到双眼通红的模样。 他抿唇,心里隐约猜到了大概,大声喝道,“就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季无殇被下人带到一旁吃东西,季阑珊早已迫不及待跳下马车,还没等萧珏走近,已经失控喝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萧珏将她拉倒一旁,看着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那双从来平淡如水的眸子,五年了,第一次有了这么生动的沉浮,那么浓那么烈,他奢想了无数个夜晚的眸子,然而却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君蓦然那个男人才有的激动、愤怒、紧张以及浓到抹不开的恐惧。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季阑珊的眼泪焦灼到崩落,她拽着萧珏的手臂,深深掐着,力道大到连自己都毫无察觉,“龙延峰顶的雪融那是百年圣药,上百年来都没有凡人能成功摘得过,只要上去的人全都成了血蛟的腹中餐,你怎么能骗他去……”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捂着胸口,悲怆无比,“他的疫症才得以解救,别说功力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到以前,就算是以前的他,也未必能躲得过血蛟的弑杀,他会死的,会死的!” 他怒声狂吼,整个人都因为恐惧激动到浑身颤抖,“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是东晏国的帝王,他应该看着天下黎民,应该想着社稷苍生,东晏国不能没有他,他不该……不该为了……” 不该为了她这个五年前已经死掉的女人而堵上性命,她要的不是他的愧疚,不是他拿命来偿还的赎罪,她只想看着他好好活着,哪怕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交集,至少知道他活着的好好的。 为什么要让她死寂了五年的心又开始撕心裂肺的痛,她恨透了这种如生剐般的滋味,却让她身不由己地想着念着,疯狂地担心着。 季阑珊滑坐在地,宛若狂风骤雨下的枯枝,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面如枯槁,心如死灰。 “阑珊,五年了,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从来没给过我像现在这样的一个眼神,哪怕一眼都没有,呵呵,终究还是我输了!” 许久许久,萧珏出声,凄笑一声,吞下喉头几乎让他窒息的哽咽。 季阑珊抬头,朦胧的视线泪如雨下,她看着萧珏,心头的愧疚几乎满溢,他何错之有,所有根源无非都是因她而起,“对不起!” 猛然间,她站了起来,掉头就往回跑。 “阑珊!”萧珏大步一跨,挡在她跟前,“你就打算这样跑过去吗?” 季阑珊愕然,就见萧珏转身,从马车里掏了半天,将她随身带着的药袋拿了出来递给她,然后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穿在她身上,“你忘了这个,不管他是死是活,终归是我做的,我只能尽力于此,龙延峰距离这里不远了,半日路程便能到,另外,你不用担心殇儿,我会留下我的亲卫队,日夜守着殇儿,就在我们原来住的别院,等你回来为止。” 千言万语,季阑珊看着他,只化作一句简单的,“谢谢!” 第26章 将死 心痛 龙延峰顶,她曾经不止一次听父亲提起过,那个让无数求药人丧生的修罗地,不知道埋下了多少亡灵和冤魂。 蓦然,求求你,千万要活着! 季阑珊不懂武,要爬上龙延峰顶谈何容易,但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正在峰顶上随时可能已经丧命,整个胸腔都像塞进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她咬着药,一步步攀了上去。 翻到峰顶的时候,她已经累到快要虚脱。 茫茫白源,不见任何生机。 大雪飒飒扬扬,她一深一浅地踩进雪堆里,心头的不安寸寸燎原。 不要…… 不要…… 天地苍茫,陡然间,一抹狭小的黑影窜入眼底。 她瞳孔剧缩,疯了般扑过去,在雪堆里摔了又摔,才抓到了那块菲薄的黑色布料,布料上有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暗色的纹路下,不难看出,有着潜藏针线里的龙形,这是东晏国南城鲜有的黑锦,只供皇室。 季阑珊将那块布料紧紧攥在胸口,心跳如雷,放眼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别的痕迹。 泪水,奔泻而出。 她失声呐喊,喊得歇斯底里,喊得声嘶力竭,“蓦然……蓦然……” 空荡荡的峰顶仿佛回应着她的悲凄,除了阵阵苍凉的回音和漫天无边际的大雪,再无其他。 他死了…… 他死了…… 她瘫坐在雪地里,哭的泣不成声。 不,没见到尸体,她绝不相信,季阑珊倏地爬了起来,疯狂的朝着找到布料的那块雪地徒手挖掘起来。 葱白的指尖与天地融成一色,冻到毫无知觉,她还是不懈地挖着。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泪水落下,转眼便被大雪吸收。 她挖坑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落雪的速度,才刚挖开,已经被掩埋了下去。 无力、无助席卷四肢百骸,她僵硬着身子,像个木偶人徒坐在原地。 倏然间,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阵阵袭来。 身为医者,她的嗅觉异于常人的灵敏,因为方才太过激动,她毫无所觉,这会儿安静下来,这股花香就像个引路人,让她的希冀之火瞬间便被点燃了起来。 这苍茫天地,寸草不生,除了雪融的香味,还能有什么? 她猛然站了起来,又跑又跌,一边不忘四处张望,果然在峰顶距离不远处,找到了一个狭小的洞穴。 洞穴外覆盖了不少藤蔓,在白雪皑皑下,不细看还真无法察觉。 她小心翼翼,心跳如擂鼓,一步步靠近洞穴,浓郁却不腻味的花香阵阵飘散,在她鼻尖越凝越重。 她撩开沉重的藤蔓,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内,洞穴内的温度比外面的暖和许多,只是昏暗的光线让她走的极为辛苦,她不敢出声,也不能出声,所有的勇气都被提到心窝口,一下下沉重地敲打着,她无法确定洞穴里头的是君蓦然,还是君蓦然的尸体,亦或者是血蛟。 背在身上的药袋里有火折子,但她不敢点开,磕磕碰碰地走了一段终于摸到了一块平滑的石头,但同时,也摸到了石头上一手的湿濡。 沉重的呼吸就在不远处深深浅浅扬着。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味,季阑珊心头一紧,手忙脚乱地掏出火折子点了起来。 微弱的火光下,映照着男人惨白如雪的脸,以及一身褴褛惨不忍睹的伤痕,他紧闭着黑眸,神情极度痛苦扭曲。 血迹,蔓延了一地,触目惊心了季阑珊的眼。 第27章 不忘 仅你 “蓦然!” 季阑珊吓的心口骤缩,她飞扑了上去,手却在距离他身体寸许地方僵住。 她不敢动,只有紧紧咬着唇,才能克制住那一泡翻涌而上的泪落下来,那一身可怖的伤几乎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他是意志力多么强硬的男人,却也因为强忍痛楚到几乎面目扭曲。 季阑珊转过身,仰起头,强迫自己咽下钻心蚀骨的心疼,眼下,她没有时间沉湎哀伤,他需要她! 拿起火折子,她找了个洞穴石壁上狭小的缝隙扎了进去固定住。 然后掀起自己白色罗裙的下摆,一条条撕扯下来。 幸好还有随身的药袋助阵,里头普遍的药她几乎都备有。 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君蓦然身上的黑色衣服,有些地方甚至因为流血过多将衣服黏连住了,如果强行脱下,只怕连皮带肉。 每一个动作,季阑珊都是用了全身最大的勇气,才能克制住几乎破膛而出的酸楚,每一次泪水翻涌而上,都被她咬紧牙关强行吞下。 寸寸的伤口钻入眼底,也寸寸钻进了她心里。 每次一扯到疼痛处,君蓦然就会像头挣扎中的野兽,拱起身子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就算已经伤到神志不清,他还是陷在战斗之中。 处理完君蓦然一身的伤,她也出了一身的薄汗,能做的她都做了,但她仍旧不敢懈怠,这么重的撕伤咬伤,严重处深可见骨,晚些时候,只怕他会被高烧侵袭。 她坐在他身侧,脱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他身上,却在不下心触碰到他手心的时候,被猛然攥住。 她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才发现男人根本没有清醒过来,但脸色狠厉,嘴里怒声嘶吼着,“不许动,谁也不许动我的雪融,那是……阑珊的眼睛,是她的救命药,朕跟你拼了。” 季阑珊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出那朵被他紧紧攥着的雪融,静默无声,就这么蹲在原地,维持着原状,像个脱了魂的木偶,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五年了蓦然,如果五年前,你能给我一个回首,哪怕我粉身碎骨我也会爬到你身边。 但是对不起,我真的累了,太累太累了,累到爱不起你了,从五年前你狠心要杀了殇儿的那刻起,我就心如死灰了。 我又如何让殇儿知道,让殇儿接受,曾经有个想要杀了他的父亲。 我们终究还是要天涯两隔,终究还是要形同陌路。 季阑珊将披风盖好,起身走到洞穴口。 外面的天苍茫无际,她从药袋里掏出一个空的瓷瓶,伸出手,接了满满的雪回来。 回到洞穴里,转瞬间,雪水融化,她将冰凉刺骨的水淋在撕下来的一块罗裙布条上,轻轻帮他将血迹脏污的脸一点点擦干净。 那张她贪恋了一辈子,痴爱了一辈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让她癫狂的脸,从未有过的近在咫尺。 她轻轻抚着,像无数个夜晚奢望的那般,贪婪地看着,只怕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她满足地闭上眼,他醒过来以后,便是他们分道扬镳之时。 第28章 照顾 心念 夜半时分。 正在假寐的季阑珊被陡然的嘶吼声震醒。 几乎第一时间她就进入戒备状态。 君蓦然失控地暴喝,拱起的上半身青筋累累,看的季阑珊心惊肉跳。 “蓦然……蓦然,你冷静点……” 季阑珊扑了上去,紧紧抱着他,却控制不住男人依旧如恶战野兽般,歇斯底里地怒吼,那触及的身体,滚烫如岩浆,她知道他已经陷入高烧,神志彻底混沌,但是如果再这样失控激动下去,只怕刚处理包扎好的伤口会再度裂开。 祸不单行。 果然如季阑珊所料,白色的布条缠绕处,不少地方都渗出了血红,顺着伤痕累累的胸膛一条条滑下。 伤上加伤,痛上加痛,剧烈的撕裂,让高烧下的君蓦然越发癫狂起来。 季阑珊压制不住不说,还接二连三被甩出去好几次。 看着心爱的男人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如果再停不下来,只怕他没有被高烧折磨死就已经失血殆尽而亡。 狠狠抿住唇,她像是下了什么无可奈何的决定,毅然从身侧的药袋里抽出银针袋,葱白的指尖掠过之处,捞出一根最为细长的银针。 她站在君蓦然身侧,水眸一凝,对准他的后颈处狠狠扎了下去。 转眼前,困兽般的男人彻底安静了下来,身体往后一仰,她抬手,将他接住。 那一身处理过的伤如今再次惨不忍睹,血流如注。 季阑珊探手进药袋,才发现,君蓦然的伤口太多,所有的伤药和止血药都已用尽,她僵硬着,难道看着他在她眼前渐渐没了气息?那比凌迟她还要无法忍受。 视线,触及到一侧发着珠光的雪融,她伸手拿了过来。 父亲曾经说过,雪融是圣药,既难取得,也难服得,如果服用不当,它就跟一株杂草没区别。 这个傻瓜,或许根本不知道,就算拿了也不知道怎么用。 她拿起一侧的小刀,在火折子上过了一遍,然后撩起衣袖,对着白皙细嫩的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 鲜红欲滴的血丝丝渗下,滴落在雪融上,神奇的是,原来透明摇曳的花束竟然渐渐被血红浸润,慢慢变成妖冶的红色。 因为那红色,季阑珊担忧的神色渐渐清明转过喜悦。 雪融的灵性在于,只能以女子的血为引,染遍它通身,有缘者,就会变成红色,那说明雪融的药性达到极致,无缘者就会变成白色,那说明,它已如废草一般,毫无用处了。 直到连根和叶都被染上了红色,季阑珊才用牙咬下绣裙上的一块布条,裹住自己的手臂伤口。 红色的雪融,如花中妖后,美到极致。 季阑珊拿起,将它抵上君蓦然的唇瓣,红色的雪融像被感召般,遇上了温暖,化雪为水,一滴滴渗进了君蓦然的嘴里。 连根连叶都幻化为了水滴,流进了君蓦然的口中。 看着男人脸色不复苍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已经渐渐红润起来,季阑珊疲累的瘫坐在地,靠着身后的石壁,深深吐了一口气。 五年前,她身心受创,虽然已用药细心调理过,但病根难除,如今失血过多,整个人眼前冒着昏黑,只觉气力殆尽。 看着身侧安然宁睡的男人,她扬起虚弱的嘴角,挤出一丝笑,安心地闭上了眼。 第29章 小心 无措 温暖! 眼皮还未睁开,季阑珊只感觉身侧被浓浓的温暖包裹着。 外头的凄风厉雪似乎早已远去,如今的她就像置身在春日暖暖的阳光下,明媚舒适,舍不得离开。 没多时,一阵浓浓的香味漫开,散遍了整个洞穴,那是烤鸡的味道,火候恰到好处,正是可以开吃的时候。 一天一夜未曾进食的她顿觉饥肠辘辘。 季阑珊撑开沉重的眼皮,一簇炙热的火堆近在眼前,火堆上,正架着几根牢固的树枝,树枝上头,正转着一只肥到冒油的烤鸡。 这是做梦的吧,这冰天雪地,居然有鸡吃。 季阑珊刚想起身,身上厚重的狐皮披风顺势滑了下来,那暖软的触感让她恍然想起方才在梦中舍不得醒来的错觉。 “你醒了,饿了吧?来,快吃吧!” 隔着火堆,季阑珊迷蒙的双眼被火光映照地灼亮,又惊又喜的看着那神清气爽的男人正坐在对面,撕下一只最肥硕的鸡腿,满脸笑容地递给她。 他的伤看起来已经大好,他的意气风发又回来了,真好! 季阑珊缩了回去,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饿。” 君蓦然的手有片刻僵持,他强笑了一声,“没事,你饿了我再烤。” 敏感的季阑珊一眼便瞧见了他空无一物的手指,那大拇指上原本带着的价值连城的玉扳指不见了。 攥在披风下的手下意识地捏紧,这些吃食,这些衣物都是他拿那个他从不离身,先皇留给他的,被他视若珍宝的遗物在龙延峰下附近的农家那里换来的吧。 他现在全身上下都空无一物,如果等她饿了,他又该拿什么东西去换? 她有些哽咽,如今这般处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伸手,“给我吧,我饿了。” 君蓦然欣喜无比地咧开嘴,像个讨到糖吃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将最肥的那个鸡腿递给她,“你放心,这里还有很多,都是给你的,如果不够,我再下山去买。” “你拿什么去买?身上还有值钱的东西吗?”她咬下一口软嫩适中的鸡腿,轻嗤了一声,立刻让他哑了口,许久,他从牙缝了挤了几个字出来,“买不了大不了我借,借不了大不了我抢,只要你不饿肚子就行。” 细白的手,微微一颤,“你这是一个帝王该说的话吗?什么叫又借又抢,你是土匪吗?” 一句话堵了个君蓦然哑口无言。 “我吃饱了。”她用绢布将手细细擦了擦,言外之意很明显,剩下的要吗你吃掉要吗你扔掉。 细心如季阑珊,早就看到男人盯着剩下的鸡时不时吞口水的模样,一个皇帝,何时饿过肚子,何时这么落魄过,如今这番光景,就像普通的农家夫妻,拌拌嘴,斗斗气,竟然叫她有些不忍心蹉跎。 如果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 但是终究,他们要天各一方。 “你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等吃完了,我们就下山,就此别过吧。” 高大的身躯,瞬间呆滞。 是啊,凭什么,将她伤害到遍体鳞伤后还指望她能轻而易举原谅了他,这番痛彻心扉不早就是自己预料的吗? 不早就只是奢想过,远远看一眼就够了吗? 可是为什么,那么不甘心,想到从此天涯陌路,心尖深处阵阵发痛,痛到撕裂,痛到窒息。 五年前,他将她判入死刑,五年后,他被她判了死刑。 君蓦然垂着头,许久许久,都不曾开口,那孤寂落寞的身影落在季阑珊眼底,刺痛了她的知觉,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该恋恋不舍。 殇儿还在等着她,她必须尽快回去。 她起身,走至洞口,却听到他低沉嘶哑的声音清晰传来,“阑珊,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她迈开脚步,在泪水落下来之前,快速走进了漫天雪地里。 颀长高大的身影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抹纤窕的身影消失,他凄然一笑,颓废地瘫坐在地。 “蓦然……” 第30章 紧急 叱骂 已经远去的声音突然响起,君蓦然一个鲤鱼打挺,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却见那洞口处,身披狐皮披风的娇小女人,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便装手持重剑的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两人一见君蓦然,全都抱拳躬身,态度恭敬,“参见皇上。” “你们是?”君蓦然眯起黑眸,警惕地看着他们,他可不记得自己的侍卫队有这两张生面孔。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直接开口,“我们实在别无他法,才来求助皇上您,我等是北齐御前侍卫,萧太子的近身亲卫队,是萧太子让我等留守下来照顾季姑娘和小少爷的,没曾想昨日,我们收到飞鸽传书,说北齐皇宫突变,有重大事情发生,然而并未交代清楚何事就断了笔,另外,书信尾端还有一抹血迹。” “给我看看!” 君蓦然接过那短短的字条,就连最后一个‘事情’的情字都只写了一半,末端还有一抹鲜红的血印,想必传书信之人在写字条的时候遭遇不测,拼尽全力将书信传了出来。 但…… 漆黑的眸低闪过一抹深睿的精光。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封书信就是有人恶意发出,想挑动事情,谋划大计,既然书信能到他手里,或许也在此人的预谋之内,那么他的意图就可能是直指天下社稷。 “你们为何会想到找上我?”他们是北齐的人,睿智如君蓦然,可不会拿任何一丝危险置于国家百姓之前。 君蓦然的缜密心思,叫季阑珊暗暗佩服,又不禁暗自自责,听到萧珏可能有难,她一时心乱,却没想到,可能将危险带到君蓦然身边。 “蓦然,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但是他们只听命于萧珏,如果没接到萧珏的口谕,或者他的随身印鉴书信是不敢贸然离开的,他们几个一直跟着萧珏,信得过的,北齐的皇宫一定出了事。” “你别急,我们先下山!此事要从长计议。”君蓦然凝眉,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侧,轻而易举安抚了她的焦躁。 —— 萧宅。 这里是萧珏来到东晏国住的别院,也是前段时间,季阑珊和季无殇的栖身之所。 一踏入院内,季无殇就像匹失控的脱缰野马,箭一般冲了出来,狠狠跳进了季阑珊的怀里,“娘,你去哪里了,叫殇儿好生想念呢。” 季阑珊紧紧抱着儿子,心疼不已,“乖殇儿,娘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了。” “哼,都怪他们几个,哪也不准我去,要不然我早就出去找娘你了,你不在,干爹又不在,害我昨日这一日茶不思饭不想的。” 季阑珊捧着儿子的脸,温柔地亲了亲,“乖了,娘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娘保证,到哪儿都带上殇儿好不好?” “那娘可说好了,不许骗殇儿。” “好好好!” 母子两相依相偎,情深感人地搂在一起,彻底将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君蓦然遗忘了。 还是季无殇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从季阑珊身上跳了下来,绕到他身边,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震醒了过来,“喂,怎么又是你,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缠着我还不够,如今还来缠着我娘,你回去告诉那个坏皇帝,疫症是我们治好的,可不是因为他,而是我娘心善,看不得百姓受苦,那赏赐你直接去领了就好,以后别来烦我们。” “你是……” 第31章 亲生 探子 君蓦然一张俊脸如染了颜料般,闪过无数种错综复杂的表情,他又惊又喜,又癫又狂。 难怪第一眼,他会有照镜子的错觉。 难怪这鬼灵精如此聪明睿智,医术还如此超群,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有些颤抖的大手鬼使神差地伸了出去,却在半道上被季无殇用力拍了回去,“喂,你想干嘛?怎么?说不过还想动手不成?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还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娘,你让他走,我不要看到他,他是坏皇帝的人,赶紧让他走吧。” 季阑珊有些无奈的护着躲在自个身后的儿子,再抬头,神色淡然,“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吧。” 她蹲下身,揉了揉季无殇的头发,“殇儿乖,你先去房里休息会儿,娘有点事要和这位……叔叔商量一下,好不好?” 季无殇虽然不愿意,但是他孝顺无比,季阑珊的话他向来听的很,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离去前还不忘呲牙咧嘴地冲着君蓦然比了个拳头的手势以彰显魄力。 言外之意,你敢欺负我娘,我就揍扁你。 进入房内,房门才刚落锁,君蓦然已经迫不及待擒住了季阑珊的手腕,急不可耐地问道,“是不是,他……他是不是我的儿子?” 季阑珊脸色一僵,用力抽回手,有些伤,埋下的时候就不会有愈合的那天,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就永远不可能抚平到原来的平整。 “他不是,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在五年前,你命人强灌我堕胎药的那天就死了。” “不,不是的,那天我……” 君蓦然上前一步,迫不及待的解释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季姑娘,天恒回来了。” 天恒是萧珏亲卫队的首领,跟随萧珏一起回的北齐。 季阑珊心头一紧,慌忙打开门,却见天恒被身侧的同伴搀扶着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 天恒捂着胸口,重重一咳,“季姑娘,我和天枢昨日和太子一同抵达的皇宫,但是下午时分,太子听闻皇上突然病重,他急急忙忙赶去看望皇上,却直至傍晚时分都不见回来,我们心下担忧,就偷偷飞身上皇上寝宫查看,却不想皇上寝宫外陡然间增派了数倍的士兵,里外三层的把持着,没人能够进去,而我们根本见不到太子,察觉事态不对,我们正准备回去再商议,却不慎被发现,当成刺客射杀,天枢为了掩护我,被当场射死了。” “怎么会!”季阑珊凝着眉心,震惊不已,天恒天枢打小生在皇宫,是皇上近身之人,萧珏从东晏回去之后,才被调派给萧珏,不应该没有侍卫认得,怎么会被当场刺客射杀而死。 “季姑娘不必忧心,太子殿下似乎早有察觉,在去看望皇上之前,曾经交代过,如果他天黑之前还未回来,就让我等速速离开,来东晏国找你,必要的时候,让您求助东晏国皇帝君蓦然起兵助他!” 天恒看了一眼忧心忡忡却左右为难的季阑珊,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季姑娘,凭良心讲,我们殿下对您如何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五年来,殿下可是为了您,至今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若还念及一丝恩情,就该在他如今有难的时候放下成见,向东晏讨兵助他。” “呵,讨兵助北齐,是你的太子殿下说的,还是你说的?” 第32章 缜密 睿智 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默看着,沉思着的君蓦然突然开口,口吻异常冷峭,凝着天恒的视线如冰锥刺骨。 天恒并不认识君蓦然,一见眼前器宇不凡的男人,心下警惕,“关你何事!” “哼,是不管我何事,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据阁下所说,你是千里迢迢从北齐只身逃回东晏,行迹匆忙,又如何带的上通关文牒?又是如何进的了东晏都城城门?又是怎么留的一双鞋崭新如亮,毫无泥渍?” 季阑珊赫然大惊,低头一看,果真如君蓦然所言,天恒一身的蹊跷。 “天恒你……” 赫然间,本已重伤的天恒突然闪电速度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眼神狠辣直袭季阑珊。 季阑珊一个不动武的女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瞠目结舌,只能眼睁睁看着泛着光的锋利匕首朝着她的胸口而下。 电光火石间,一只有力的大掌凌空袭来,单手搂住她的同时,已经一掌震飞了天恒。 天恒被弹出了数米远,撞到墙上滑了下来,呕出一口浓血。 “如果我没猜错,你早已背主弃义,只是不知道何人这么有能耐,能连萧珏身边的近卫都能买通。”君蓦然一手搂着惊魂未定的季阑珊,睥睨地看着地上的天枢,气势魄力。 “哼,事到如今,已无话可说,只是可惜了没抓到这个女人,要不然就能如主人而言,煽动君蓦然,成就大事。” “你的主人是谁,说出来我能留你一条狗命!” 天恒突然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倏然,一道血痕顺着嘴角滑了下来,君蓦然大惊,低头查看,才发现他嘴里藏了药,已经咬碎咽下自尽了。 “你没事吧?”君蓦然回身,搂着她的肩头,担忧地看着她。 季阑珊瘫坐在椅子上,经历了刚刚一波生死,她惊魂未定地开口,“没想到,一向忠心耿耿的天恒都叛主了,萧珏现在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 闻言,君蓦然的整个脸色都沉如黑幕,“他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季阑珊失神喃喃,“五年来,是萧珏不遗余力地照顾我们母子,没有她,我死过不止一次,没有他,我和殇儿在北齐的地盘上早已走投无路,我欠他的,生生世世都还不完。” 置于身侧的大掌寸寸收紧,是啊,没有萧珏,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一生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之余他,萧珏又何尝不是救命恩人。 但是为什么,看到她为别的男人黯然伤神,看到她为了别的男人忧心忡忡,他又矛盾地恨不得那个男人立刻被千刀万剐。 “你放心,如果萧珏真的有难,我不会置他不顾,为了东晏和北齐千百年的和平,这件事我也责无旁贷,还有……” 他抬起深邃黝黯的黑沉,直直看进她眼底深处,“你欠萧珏的,我会替你一分一毫地还清楚,至此之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想着他,至少,别在我面前!” 话落,他转身,仓皇地离开了。 徒留下一脸愕然的季阑珊紧紧咬着唇。 第33章 回宫 护你 季阑珊和季无殇最终跟着君蓦然进了皇宫。 即便她不愿意,但为了儿子,她也深知,萧宅已经不安全,藏在暗处的敌人恶手已经朝着他们伸来。 进宫的当晚,君蓦然叫了君非晋,以及几位朝中重臣进了御书房整整密谈了一个晚上。 萧珏,已经事关国事,她知道,眼下即便再着急,她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 夜深,她哄着季无殇睡下,看着这座被重新修葺过的素雅清贵的青染宫,恍如隔世。 她曾在这里埋葬了自己的前半生以及所有的爱,没想到才短短五年,居然又踏上了这块伤心旧地。 青染宫的格局不似皇宫内任何宫宇,恢弘奢华,处处雕梁画栋。 规划的人相当用心,每一处都像被细心描摹过,雪白的纱帷,精致的茶具,以及墙上几幅,淡漠如水的翠竹画,全都刻意迎合了她的喜好。 她一寸寸轻轻拂过,像拂过心尖上那厚积的灰尘般,一寸寸清晰,一寸寸明了。 蓦然啊蓦然,我该拿你怎么办! 俯在圆桌前,她在胡思乱想下渐渐沉入睡意,朦胧间,似是有人用强健的胳膊将她横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细致地帮她盖上被子,甚至还在她的额前留下了温柔缱绻的吻。 她嘤咛一声,借着翻身,将眼底的湿润遮住。 君蓦然长长的叹息就在身后响起,低沉压抑的嗓音下有着浓浓的怜惜和愧疚,“阑珊,刚刚来报,北齐老皇帝已经驾崩,北齐太子萧珏因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现在摄政监国的是四皇子,萧翊。 我知道你的担心你的顾虑,如今的萧珏势必是被囚禁了,处境危险,但他好歹是北齐皇帝亲封的皇太子,朝臣万千,悠悠众口,要想轻而易举地除掉他也不是易事,萧翊残暴不仁,好大喜功又凶残好战,如果他当上北齐皇帝,只怕会祸及东晏。 明日,我会和啊晋以吊唁北齐老皇帝之名,入北齐皇宫查看,五日之内,如果我未回来,你就拿着我的圣令,带殇儿远走吧,只要是在东晏的地盘上,见圣令如见我,没人会为难你们的。 对不起,这句欠了五年的道歉,如今才给你,我只希望,你和殇儿的下半辈子再没有苦痛,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要安好。” 一枚雕龙玉佩被轻轻放置在枕边,君蓦然起身,悄然往门口而去,离去前,他回头,静静地凝望了一眼。 他知道,床上的人并未睡着,他也看到了,那丝她来不及掩藏的泪雾。 阑珊,五年前我错过了你,如今,我愿意拿全部的余生来偿还这份憾恨,你欠萧珏的一丝一毫,我十倍百倍地还给他,就算堵上我的性命,我也甘之如饴。 今日,你的泪是为我而流,仅此,便已足够。 直到脚步声散尽,许久许久,季阑珊才捂住嘴,呜咽出声。 她起身,颤着手将那枚翡翠色的雕龙玉佩拿起,莹润的玉身上还有他的余温,她紧紧捂在胸口,泪如雨下。 第34章 重逢 担忧 天际吐明。 一大早,季阑珊的眼皮一直不停在跳,心神不宁的她在殿内已经来回踱了数次。 “娘,你怎么了?”季无殇吃着香软的早点,囫囵开口。 “殇儿……”季阑珊走到儿子跟前挪近凳子坐下,看着稚嫩清俊的小脸,她试探地问道,“如果,娘是说如果,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坏皇帝,就是你的亲爹爹,你能接受吗?” “哦!”季无殇跟个没事人一样,又塞了一口甜糯的糕点进嘴里,直到嚼碎咽下,才扭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母亲,翻了个白眼,“这问题很难猜吗?娘,殇儿都四岁多了,马上要五岁了,你别当我是小孩子了,我早就猜到了,那个坏皇帝让娘你又恨又哭,十有八九就是我那没良心的爹爹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没想明白,他都是皇帝了,权势滔天的万人至尊,为什么要把我们母子赶出去呢,我想来想去,苦衷这种问题除外就只剩下他没良心了,喜新厌旧,抛弃糟糠对不对?” “额……”季阑珊一脸哭笑不得,原本以为儿子还小,这个问题要慎重沟通,反复思量才敢这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没想到反被这鬼灵精怪的小鬼头一番抢白,倒让她哑口无言了。 儿子的老练早熟让她既欢喜又忧心,总觉得依他这样的年纪,应该是童真无邪的时候,偏偏跟了她这么多年在北齐漂泊,让他早早就练就了保护她的小小男子汉性格。 轻轻抚着儿子的脸,季阑珊哽咽道,“殇儿乖,其实他……” “其实那个带我们进宫的男人不是皇帝身边的人,他就是坏皇帝对不对?”季无殇没等母亲说完,径自打断,看着季阑珊错愕的脸,他越发笃定,老神在在的分析起来,“哼,我就说,哪有一个侍卫穿的那么阔气,而且,说句良心话,他长的确实不错,我第一次见还被那不凡的气势震慑住了呢,最重要的一点是……” 季无殇挨到季阑珊身侧,靠进她怀里,“我上次回来跟你提起那个男人得了疫症之后,你就紧张到连茶盏都打碎了,还有昨日你带他回来的时候我也看到,你看着他的眼神和看干爹的完全不一样,就算你自己不觉得,但我看的清楚,就像阿花姐看阿明哥是一模一样的,虽然我不想承认,但那时候我就确信,他可能就是那个坏皇帝,也极大可能就是我那个没良心的坏爹爹!” 原来,儿子的心思比她还要通透,为了不让她为难担忧,甚至暗暗藏了起来,如果她今天不提起,他是也打算永不开口了。 紧紧抱住儿子瘦小的身子,季阑珊泪眼婆娑地哽咽,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要怎么告诉他,他的父亲,既不是苦衷,也不是抛弃糟糠,而是当初根本就恨透了她,恨不得杀了他们母子,就连他,都是她和萧珏费了全身的精力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的。 “娘,你说,他到底是为什么不要我们啊,我也好掂量掂量轻重,到底要不要认他这个爹爹……” “殇儿……”季阑珊有口难言。 “小姐……”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一道激动的声音在大门口炸开。 季阑珊心头一颤,猛然抬头,就见那道熟悉却不复原来清秀的身影飞扑而来。 第35章 误解 心忧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皇上派人来调我回青染宫的时候,我还不敢置信,没想到……没想到……”锦绣哽咽难抑,泪如雨下。 五年前,在得知季阑珊被火烧死之后,君蓦然之后便以厚赏赦锦绣奴婢身份,遣她回乡,但锦绣始终不肯相信,季阑珊就这么离开了,她从小到大跟着季阑珊,早就情同姐妹,无论如何,她也要守着季阑珊的魂魄,在宫里老死下去。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我好好的,我没死,我回来了。”季阑珊也是激动泪雨,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五年颠沛,她在外,最惦念的无非也就是这个情同姐妹的丫头了。 “我以为你早已离宫了,原来……”五年了,季阑珊看的出来,沧桑不少的锦绣过的也不好。 “我怎么会走,我就知道你没死,小姐你如此心善,老天爷是不会那么不公平的,天可怜见,果然保佑你平安……”锦绣的话未完,视线被一旁白净俊秀的小男孩吸引,她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季阑珊,后者欣慰地点点头。 “小少爷……” 锦绣倏地跪了下来,大哭着磕起头来,“老天爷,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保佑小姐和小少爷都平平安安活着,来世我就算做牛做马都甘愿。” 一只小手搀住锦绣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季无殇咧着甜笑的嘴儿,“是锦绣阿姨吧,我听娘亲提起过好多次,真的和娘亲说的一样,人美心善的。” 锦绣抹了抹眼角,被逗的笑出了声。 “不过,你为何要感谢老天爷,我和娘亲活的好好的,是我们自己的造化,关老天爷何事,他要是有那么多闲工夫,管这管那,岂不是忙死了。” “殇儿,不可胡言乱语。”季阑珊搂着儿子,笑嗔了一句。 “小姐,其实,这趟知晓你和小少爷还活着,最开心的应该是皇上吧。”锦绣垂头轻叹一声,“五年前,他知道你是被季烟罗那个恶毒女人所害而亡,如遭雷击,性情大变,之后不仅命人重新修葺青染宫,五年来除了政事繁忙时宿在正乾宫,其他时候,都是宿在青染宫,还不让任何下人接近,我想,他必定也是恨极了自己,也念极了你。” 季阑珊敛下眼睫,苦涩一笑,“那又如何,这也改变不了那些已成的伤害,我自己承受过的,我爱他我心甘情愿,我都不恨他,但是他不该拿殇儿的命……” 看着儿子稚嫩纯澈的小脸,想到差点就要永远失去了他,她就心如刀割,无法忍受。 闻言,锦绣讶然地捂着嘴,“怎么会,难道皇上未曾跟小姐您解释过吗?” “解释什么?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小姐,这事不怨皇上啊。”锦绣恍然大惊,急着解释,“五年前,根本就是季烟罗那个恶毒女人使的阴招,假传皇上口谕,欲堕下小少爷,皇上他完全不知情,虽然当时他也怀疑过孩子的身世,但我看的出,他也动摇了,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得知你陷入火灾心急火燎赶来,看到你尸体的时候还那么一副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模样。” 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 他没有要杀殇儿…… 第36章 保护 一起 沉积在心头许久许久的石头,因为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像被瞬间击碎了。 失魂落魄…… 生无可恋…… 五年前,她真的因为她…… 季阑珊愕然失神,这道困缚了五年的枷锁,真的是她误解了吗? 季阑珊还没回神,锦绣的声音再次攥住了她的知觉,“而且小姐,方才在来的路上,我看到青染宫外被密密麻麻保护起来,就问了句随身的侍卫,他说皇上出征北齐了,把宫里全部的禁卫军调了三分之二在青染宫,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你和小少爷。” “你说什么?” 季阑珊愕然大惊,皇宫内千万宫宇,三分之二的禁军,何其巨大,除非要有谋权篡位之人到逼宫的地步,才会调动那么大的人手。 因为这无意的触动,倒让季阑珊想起君蓦然离去前在床头说的那番话。 她心思一转,摸出腰间的雕龙玉佩细细看着,震惊地差点坐不住,他该不会是想…… “来人……” 她大喝一声,立刻有侍卫跑进来,恭敬地俯首跪地,“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她焦灼地上前一步,迫不及待问道,“我问你,皇上出发前,是不是带了兵力出去?” “这……”侍卫垂着头,支吾了半天也没开口。 “你不说是吧,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你眼前!” “万万使不得姑娘,是皇上临行前特意交代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向你透露任何口风,否则我等小命不保啊。” 季阑珊面色抽白,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凳子上,“果然……他果然……” 她紧紧攥着玉佩,心里头翻江倒海,抬眸,她双眼赤红地喝道,“你现在不说,我立刻离宫,我看你们谁敢拦着我。” 侍卫左右为难,权宜之下,还是如实脱口,“不错,皇上昨夜已经连夜命晋王爷调动南疆兵力回都城,今日离宫前,还带走了城内的一支精锐兵力,姑娘,北齐的天已经翻了,皇上现在也是无奈之举,若不主动出击,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但是皇上睿智,他早已未雨绸缪,兵力没有直接进北齐都城,全在北齐都城外三十里地驻扎,他和晋王爷借由吊唁北齐老皇帝之名,进入北齐皇宫,若无异动,自会退兵,若是无法脱身,我军就会出击,两军之战只怕再所难免。” 季阑珊面色抽白,整个人战栗不止,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宏图他的抱负,如果天下有难,他从来不会做那缩头乌龟之人,御驾亲征势在必行。 可他凭什么在她床头留下那样一番话,凭什么要鼓动她已经死寂的心,他都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来担心她们母子做什么? 季阑珊捂着胸口,泪水一滴滴垂落,滴落在手背上,灼烫着她死灰复燃的心。 为什么要她狠下心准备远离他的时候,偏偏又让她知道,五年前的他不曾伤害过殇儿,又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他是那么在乎她的生死。 一只小手,从身侧探了过来,握住了她的大手。 季阑珊一惊,匆忙抹掉眼泪,她从来没在季无殇面前掉过眼泪,也不敢,因为怕小小的他心灵首创,怕幼嫩的他反过来担心她。 “殇儿,对不起对不起,娘没事,只是沙子糊了眼,所以……” “娘,我们一起去找爹爹吧!” 第37章 支持 一家 季阑珊错愕的看着儿子。 “我们可以给爹爹当军医啊,娘和殇儿都会医术,一定能帮上爹爹的,殇儿不怕苦的,殇儿知道,爹爹不在,娘也不会开心,如果真的要打仗,爹爹一定也希望上战场前看娘一面。” “我的殇儿……”季阑珊紧紧拥住儿子,因为儿子的懂事和善解人意,心里又酸又喜,感谢老天,给了她这么一个大宝贝,也感谢自己当初没有放弃,用尽全力保下他,这是她这辈子最大最重无法取代的厚礼。 时不可待,季阑珊和锦绣筹划了一下,并以君蓦然留下的玉佩为令,让侍卫准备了大量便携的药品和绷带,放置了足足小半辆马车,然后亲自由几名侍卫护送前往北齐。 马车颠簸,季阑珊紧紧抱着儿子,轻声问道,“殇儿,如果真的要开战,你会怕吗?” 季无殇哈哈大笑,拍着胸脯,一副豪气万丈的模样,“殇儿可不怕,我身上流的可是帝王的血脉,爹爹能御驾亲征,我也能。” 好个口出狂言的小子,季阑珊失笑,捏了捏儿子的脸,“殇儿,你今早问娘的问题,娘可以回答你了,爹爹没有喜新厌旧,也没有抛弃我们,只是他和娘在错的时间里看不见对方的真心,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真心,错过了,现在他已经在为了天下和我们一样的万千母亲和孩子,不懈的努力,他会是个好父亲的。” “哦,说来说去,还是他太笨了。”季无殇搓着下巴想了想,一副少年老成地哼哧道,“太笨这个理由也不能怪他,我想来想去,也算不上什么不可饶恕的理由,算了还是原谅他了,既然如娘所说,他是个好皇帝,那我会以他为傲的。” “真懂事!”做好了儿子的思想工作,季阑珊笑笑,长长松了一口气。 眼下,她只需要让他明白,她愿意和他共同进退,愿意和他荣辱与共,愿意和他乱世相扶。 季阑珊让马车在距离北齐不到三十里的一个城镇停了下来,位处北齐和东晏边缘,季阑珊估摸着东晏的军队也在附近了,她特意续了一间普通客栈,要了最大一间客房,几个便装的侍卫将所有药物搬进房间之后,便被季阑珊勒令回东晏了。 她留了口信给锦绣,宫内若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她。 到达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会儿的蓦然只怕已经深陷在北齐皇宫,不知情况如何,也不知萧珏现在是生是死。 店小二送来餐点,还特意多留意了一会儿。 季阑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店小二不以为然,反倒好心一阵劝慰,“姑娘,你只身出门还带个孩子,我刚看你的随从搬了好些东西进来,你不该遣了那些随从,现在乱世,太危险了。” “乱世?我这一路来看,并未乱世之象啊!”区区一个小百姓居然也知道即将乱世了吗?季阑珊心下大惊。 “哎哟,我看你面生,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才好心劝你一句,你还不知道吧,这北齐的皇帝刚驾崩,巧的是就连一向康健的珏太子都一病不起了,这我们老百姓可不敢在明面说,但谁不是心知肚明,那四皇子现在势力庞大,又在朝中不断笼络大臣,前不久,北齐兵部尚书一家一夜之间被灭了门,那可是先皇在世亲封的忠臣啊,必定是不愿屈从奸佞才被灭门,那四皇子现在猖獗非常,而且他又是好战之人,如果他真坐上皇位,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生灵涂炭了,我们这店估计也开不了多久了,好了好了,姑娘你多保重好自为之吧。” 季阑珊陷入沉思,震颤到久久都无法回神,原来局势已经如此剑拔弩张了。 “娘,您别担心,爹爹会没事的。” 似乎受到紧张气氛感染,季无殇挪到季阑珊身侧,搂着她的腰,嫩声嫩气的劝慰着。 轻抚着儿子的头发,季阑珊的眸光投向窗外逐渐沉下的夜,心思也随之越发沉了。 第38章 阴暗 震惊 深夜,无星无月。 位处北齐边境的一座废庙内,烛火轻曳,忽明忽暗,映衬着一名身穿灰衣,虎背熊腰的男人。 男人厉眉细眼,脸色冷辣,正静默等着。 庙宇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男人眼皮都没抬,直至那道声响走近。 “你让他逃了。”说话的人,从头到脚披着黑色的斗篷,整张脸掩在黑暗下,她声音嘶哑,在静谧无声的夜色下,尖锐狰狞,但不难听出,那是女人的声音。 “你以为以现在北齐的局势,以及东晏的国力,我能困得住堂堂东晏国的九五之尊吗?” “呵,四皇子何必动怒,我也不过就是说说,君蓦然的实力确实不是你们这种小儿科的人抗衡的了的,不过也没关系,我们的目的达到了,眼下只需要透出消息让君蓦然知道,萧珏是被囚困的,他势必不会坐视不管。” “你就这么断定,他会为了萧珏大动干戈?”萧翊转身,挑起的眉毛诧异生疑。 “当然不够,区区萧珏还不足分量动用兵力,但是只要抓到那个女人,我就有十成把握,能让君蓦然方寸大乱!” 萧翊凝眉,半晌,他恍然大惊,“你说的……该不会是季阑珊?” 萧珏为了这个女人,三番两次拒绝父皇的赐婚,可是即便如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父皇,父皇还是偏爱他,舍不得降罪他,甚至纵容他养着那个东晏国来历不明的女人,可笑的是那个女人还生了个别人的种萧珏还喜滋滋地呵护着。 这样只会儿女私情的男人,怎么配当储君,父皇简直老眼昏花,一生都庸碌无为,还提倡什么和平,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安心地离开,由他这个宏图大志的儿子好好守着他的江山,并且让在天之灵的他好好看着,他是怎么扩大北齐版图的。 “四皇子果然是聪明之人,季阑珊是君蓦然的软肋,只要这个女人在手,我就有把握能让君蓦然发兵。” “好,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把季阑珊抓到手,不过现在北齐局势还不稳定,有不少老东西一直簇拥萧珏,全是朝堂举足轻重的人,我不可能一次性全处理掉,只怕会引起动荡,还有,萧珏现在被你下了毒神志不清也不是长久之际,近来朝臣一直喧哗要见萧珏,他养病避客的借口只怕拖不了多久了。” “呵,这是四皇子你的问题,我该做的都帮你做了,我现在只要季阑珊,抓到这个女人立刻带来给我,我会给你剩余的毒药,否则三日之后,萧珏自会清醒过来,届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皇帝梦只怕会破碎吧。” 萧翊闻言,紧张地开口,“你让我抓季阑珊,可她人在东晏,天恒又刚失手,她必定被保护起来了,我又如何下手。” “呵,四皇子有所不知,这个女人现在就在距离这里不远三里的天龙客栈,能不能抓到人不用我多说了吧,另外,我附赠四皇子一条助你夺下东晏的捷径。” 萧翊双眸大亮,迫切地往前一步,贪婪的模样表露无疑,“你快说。” “东晏天籁城,金矿城,是东晏的经济命脉,如果你能攻下天籁城,就等于掐住了东晏的脖子,到时候,你要城要地,随你说了算。” “如此实在太好。”萧翊闻言,喜不自胜,猖狂的大笑起来,好似已经拿下了东晏般自我陶醉起来。 但是片刻功夫他又迟疑了,“既然是金矿城只怕君蓦然没那么容易让他国攻下吧,依照东晏现在的兵力,完全不输我们北齐啊。” 闻言,女人突然大笑了起来,嘶哑的声音越发扭曲,“光是你一个北齐当然攻不下,如果有人给你们做接应呢,那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女人的话音刚落,破庙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跨步而入,烛火摇曳,将男人的脸寸寸映照清晰。 萧翊眯眼一看,陡然瞠大了眼珠子,“君非晋!” 第39章 大计 皇位 这个男人前两日才和君蓦然来过皇宫吊唁父亲,甚至在他刻意的安排下,让他们得知了萧珏被囚困的消息。 据闻,君非晋和君蓦然两兄弟从小感情深厚,不分你我,君非晋年少英雄,助君蓦然绞杀了无数匪徒,击退了无数进犯者,可谓君蓦然的左膀右臂。 没想到啊没想到,东晏最大的漏洞居然就是这个国之栋梁,君蓦然大概死也没想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砍下都毫无所知。 “晋王爷,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啊。” “哼,我和你怎能相提并论,你是谋朝篡位,弑父夺位,而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皇位。” “呵?你的皇位!”萧翊讪笑了一声,将讥诮的话藏在了心里。 君非晋的生父曾贵为摄政王,东晏先皇和皇后鹣鲽情深,后宫只许一人,可一直无子所出,所以他有言在先,如若百年之后,还无子嗣,皇位便由亲兄弟摄政王继承,可巧的是,东晏先皇老来得子君蓦然,摄政王痛失皇位,临死还不甘心。 也难怪君非晋会叛主,只怕心思早就和他父亲连成一线,想皇位想疯了。 不就是和他是一路人,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不过这样的话,眼下他是不会说的,狡诈的眼珠子溜了两圈,萧翊假笑了两声,“不管目的如何,至少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希望合作愉快,各取所需。” 君非晋冷眼睨他,不屑冷嗤,“我有言在先,天籁城我会助你夺下,但是金矿我会一分为三,你北齐只能夺一份。” 一份? 那么多金子在眼前,叫他拿那么点零头,萧翊怒火高涨,但一想到如今还需要君非晋的助力,他忍下火气,暗暗盘算,等攻下天籁城,我管你几份,整个东晏都将是我的囊中物。 “很好,既然你们的协议达成了,可别忘了还有我的事,四皇子,你可别忘了,把季阑珊带给我。” 萧翊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实在好奇,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为什么会一直帮助他,而且,如果不是她,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走到如今这步,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女人似乎对东晏国,对君蓦然还有季阑珊有着深恶痛绝乃至扭曲的恨意。 “你究竟是何人?” “四皇子当真要知道?” “我总该清楚,是谁助本皇子登上的皇位?” 女人低笑一声,粗粝如枯枝的双手徐徐搭上帽檐,捏住斗篷,陡然一翻。 忽明忽暗的烛火下,一张如同厉鬼般的脸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吓的萧翊冷抽了一口气。 魑魅魍魉也不过如此。 这女人的脸上根本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纵横交错的刀伤、刀疤,横亘在整张脸上,密密麻麻地交织着,看得出有一些是陈年旧伤,还有一些是近伤才刚结痂,但那凄厉的鬼样,只要见过一眼的人绝不可能忘记,胆小者见上一眼甚至会噩梦连连。 对于萧翊的反应,季烟罗早就见怪不怪,五年了,她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终于能亲手千刀万剐季阑珊的这一天。 天道不公,自从知道这个女人还活着,她活下去的勇气全都变成了摧毁东晏国,血刃季阑珊,让君蓦然永生永世活在万劫不复中! 第40章 复仇 遇险 翌日。 季阑珊出门谨慎地打探了一番,中午的时候,便回来带着季无殇,收拾了简单的备用伤药雇了辆马车出发了。 她特意在天龙客栈多续了两天的房间,将那些带不走的药先存放好。 马车颠簸,季无殇担忧问道,“娘,你是不是有爹爹的消息了?” 季阑珊轻抚过儿子的脸蛋,凝重开口,“算是吧,娘打听到,北齐老皇帝的吊唁已经结束,各国的来使都已离开,至今未传出什么异动,你爹爹他们可能也平安出来了,娘昨天飞鸽传书给你的锦绣阿姨,宫内的情况也还稳定,希望不会到真到大动干戈的地步。” 季无殇听话地靠在母亲怀里,“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去找爹爹啊?娘知道爹爹现在在哪里啊?” 季阑珊掀开马车窗帘,望着外头穿梭而过的僻静树林,摇摇头,“你爹爹既然带了兵力,必定极度隐蔽,不可能让人轻易打探到,娘现在只能过边境打探看看,走一步算一步吧。” 季阑珊抬眸,望着参天大树密布的林间,阳光被挡的灰沉一片,心里莫名一股不安。 她放下车帘,拥着儿子,心里默默祈祷着。 倏然间,疾驰的马车莫名停了下来,季阑珊的心陡然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将儿子揽到身后,吞了吞口水,小心地喊道,“师傅?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不走了?” “姑娘,马跑了一路,累了,需要歇歇脚,不如你们也下来歇息一会儿吧。” 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就累了? “殇儿,你记住,等下娘一出去你就跳窗跑,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回头看,记住了没有!” 捧住儿子的脸,季阑珊凝重地细声交代,那紧张到颤抖的手,即便幼嫩如季无殇,还是感受到了逼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娘,我不要……”季无殇掉着眼泪,颤着声摇头。 “听话!”季阑珊厉声低喝,咽下喉头的哽塞,快速开口,“你记住,跑快点,去找人来帮娘好不好,不要怕,娘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姑娘?”外头的车夫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狐疑。 “哦好,我现在就下来。”她强忍着泪意,在季无殇额头上沉沉亲了一口,然后将儿子拖起来够到车窗上,“乖,别怕,照娘说的做。” 最后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季无殇,季阑珊毅然掀开车帘跨了出去,马车前早已没了车夫的影子。 她攥着狂跳如雷的心,小心翼翼地跨步下来,“师傅?” 呼啸的冷厉从身后陡然袭来,季阑珊踉跄一斜,跌扑在地,险险躲过了那锋利的刀刃。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姑娘对不住了,有人要抓你,我也只是奉命办事,怪就怪你太有利用价值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太有利用价值! 几个诡异又震颤的字瞬间攫住了季阑珊所有意识,瞬间便让她警铃大作。 这世上能因为她被威胁的除了萧珏就只有蓦然了。 蓦然…… 季阑珊骇然地瞠大眼珠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跌又滚地爬了起来,疯了般往前跑去。 不可以,她不能成为蓦然的软肋。 第41章 得救 愤怒 枯枝遍地的林间,她的裙摆被刮的破烂不堪,脚踝的伤一道交错一道,但她却不敢停下来。 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天下局势,想抓她的最大可能就是北齐四皇子萧翊,但他又是从何得知她和蓦然的关系? 诸多纷杂的疑点根本容不得眼下的她细细理清,一根凸起的枯枝前,她一个趔趄,被绊的翻到在地,当头栽进了枯叶堆里。 身后,阴森的男人步步逼近,冷笑森森,“跑啊,怎么不跑了?” 狠辣的一掌狠狠掴偏了季阑珊的脸。 她咬着牙忍下疼痛,狠狠冷笑,“哼,你们以为抓了我,能动摇整个东晏国的九五之尊吗?” “呵呵,看来你也不太傻,但是现在你已经没了退路了!” “退路?哈哈哈……你们真的以为君蓦然是个为了女人置家国不顾的男人嘛?偌大的东晏什么美女没有,他若好色,还有我什么事,你们主子真是够蠢的,居然把筹码全压在我身上!” 男人的脸色狠狠一僵,因为季阑珊的话有片刻动摇,但转瞬,他又凶恶地瞪大眼,“我管你有没有用,只要主人交代了,我抓了你就行!” 大手探来,季阑珊的心脏就在嗓子眼上狂跳,如果真的落到他们手中,他宁可死来亲手折掉蓦然的软肋。 牙齿抵在舌尖上,她绝望地闭上了眼,只要被抓,她立刻咬舌自尽。 “娘!”乍响的呼叫让季阑珊陡然睁开了眼,“我们来救你了。” 男人赫然一惊,才刚回头没来得及看清人影,一道快如闪电的盈光划过,他睁着瞠目结舌的大眼,似乎到死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死的。 血从脖颈处缓缓渗出,映衬着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君蓦然抬脚一旋,就撩起了无数的枯叶将男人的尸体全盖了下去。 一切血腥被掩盖,他才松开捂住季无殇双眼的手。 “娘,我在半道上遇到两个士兵,我看他们的装扮和宫里的士兵差不多,心想就是爹爹的人,可是他们不信我,我就将计就计让他们抓了,然后一到军营口就看到爹爹了,爹爹一听到你遇难,立刻就飞了过来呢。” 季阑珊睁着空洞茫然的大眼,因为劫后余生的恐惧,她不停掉着泪却僵硬到无法动弹。 直到儿子扑进怀里的那刻,她才徐徐吐了一口气,颤着手抱着了小小的身子。 “阑珊,你没事吧!” 季阑珊轻轻摇了摇头。 想到再稍微晚一刻,他就可能永远失去了他,君蓦然就克制不住澎湃的惧意。 他将剑收回了腰间,蹲下身,因为那白嫩的脸上触目惊心的红痕,沉凝的黑眸骤然冷冽。 “蓦然不要……”季阑珊一看到男人嗜血的眸子杀气翻涌,她心急地拽住意欲起身将地上已死的男人五马分尸的君蓦然,哽咽的声线还带着战栗,“这里不安全,我害怕,我们先回去好吗?” 一句我害怕,瞬间消弭了君蓦然所有杀气。 “好!” 他抬手,一手抱起季无殇,一手揽着季阑珊,往军营而去。 第42章 思念 温馨 军营主帐内。 季阑珊坐在宽大用兽皮铺就的床坑上,轻轻啜着一杯热水,情绪已经稳定了大半。 她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四角木桌前,正凝神看着她的男人,绯红的小脸在热气蒸腾下越发红润。 “你不该带着殇儿来这的,路途遥远,就算心急萧珏的情况也不该如此冒险,若今天没有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 他始终以为,自己不惧生死带着儿子来找他,只是因为担心萧珏? 没错,萧珏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因为…… “我……我只是想……想陪着你!”细若蚊蝇的话被藏在杯缘下,但耳力极佳的君蓦然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他面色未动,但那双黝黯的黑眸里却涌动起了澎湃的情绪。 高大的身影徐徐站起,朝着她一步步而来,君蓦然也在床坑上坐下,就挨在她身侧。 季阑珊全身的细胞都紧张地活泛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可以再说一次吗?”他凑近她耳边,小声地征询着,那无辜的模样好像真的是个认真提问的好学者。 但季阑珊可没有上当,对君蓦然的了解让她足以清楚,这男人明显在对她‘恶意袭击’。 她抬起身子,往一旁挪了一点,但狗皮膏药附身的君蓦然也跟着她一起挪了一点,始终保持着紧挨着的姿势。 已经无路可退的季阑珊烧红了脸,却面对存在感和危险感都极强的男人,有口难言。 看着细嫩秀致的侧脸,因为诱人的红霞,美的如水似雾,君蓦然僵硬地哽了哽喉头,蠢蠢欲动地徐徐凑近,“阑珊,我……” “皇兄,我听说皇嫂来了!”伴随着粗犷的声音,君非晋直接撩开了军帐帘子,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季阑珊被吓了个措手不及,一手仓皇地推开了身侧毫厘之距的男人,羞的恨不得刨个洞钻进去埋起来。 “啊哈哈,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好像还有点别的事,我晚点再来啊,哈哈哈哈……” 君非晋尬笑着打着哈哈,转身就准备开溜。 “站住!既然来了,就进来!”被搅和了兴致的君蓦然口气不善,但军事当前,他也不敢马虎,“啊晋,北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派出去的人来报,暂时还没有异动,但是群臣骚动,都上奏要见萧珏。” 君蓦然凝眉,怎么可能一直按兵不动,萧珏既然被囚困,萧翊不能直接杀了人,想必必有顾虑,纸包不住火,依照萧翊坐不住的暴躁性格,没有动作才更可疑。“没有异动才最可疑,不可掉以轻心,要密切关注。” “好。” “蓦然对了,我方才差点被抓的时候,那恶人说我极有利用价值,我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只有萧翊,但他又为何要抓我,他又从何得知你我的关系?” “你是怀疑我方有内应,有人给他做助力。” 季阑珊点点头,“眼下除了萧珏,也只有皇宫内的人知晓你我曾经的事情,这点只是我的怀疑。” “你别担心,这件事,我定会查明,如果我们当中真的有内奸,我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叛国之人。” “皇上,王爷,大事不好!” 君蓦然的话音刚落,门口士兵心急火燎冲进来奏报。 “何时慌张?” “启禀皇上,北齐四皇子带着一支精兵连夜攻袭天籁城,天籁城毫无防备,我军被突袭,伤亡惨重!” 第43章 突袭 内奸 “混账!”君蓦然愤然怒喝,“这个脓包萧翊,何以有头脑去夜袭天籁城,啊晋,调集一万精兵,去天籁城,给朕生擒了这个脓包!” “是!” 临行前,君蓦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千言万语,他们心有灵犀。 “等我!”慎重的吻落在她额间,他决然转身,扬起披风,跨上骏马。 英姿飒爽的男人列在军队前,表情凝重肃杀,“出发!” 一声厉喝,军队训练有素而去。 季阑珊牵着儿子的手,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心里的包袱越发重了。 盼君归,只盼君平安。 一天一夜了,即便已经被君蓦然安排了最妥帖的照料,季阑珊还是寝食难安。 每隔两个时辰,她就会跑出去问士兵,有没有天籁城的消息,但所有士兵都是摇头。 担忧恐惧,一层层累加,她根本待不住营帐里,索性出了营帐站在外头等消息。 天际昏暗下来,季阑珊站在主帐外头焦灼地踱着步,远远却看见儿子季无殇身上披了件过大的披风,在有模有样地学着那些军人挥舞着。 “殇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娘,你看我像不像爹爹一样威风?” “像,当然像。” “殇儿现在就要好好练习怎么领导带兵,等长大一起帮助爹爹打跑那些坏人。” “乖孩子!”拉过儿子,她蹲下身,轻轻帮他拢了拢披风,却觉得这件衣服越看越眼熟。 “殇儿,你这披风哪来的?” “哦,我刚刚在前面一堆废弃的衣物里看见的,我看这么好的衣服,居然就不要了,太可惜了,就拿出来了。” 这么好的衣服…… 季阑珊反手,拧住布料,用力揉了揉,这布料分明是宫廷之物,材质上乘,只有皇亲贵胄才能穿。 脑中似有一根神经陡然被用力一扯,她赫然一惊,没错,她想起来了,这衣服分明就是早上晋王身上穿的披风。 可为何好好的要扔掉了。 “殇儿,衣服脱下来给娘看看。” 季阑珊抱着披风,一寸寸抚过,在一块凸起处倏然僵住。 她抄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石子,在那块凸起上用力一划,白色的粉末瞬间纷飞了下来。 季无殇瞪大了眼,迫不及待蹲下身,沾了一点闻了闻,小脸立刻就变色了,“娘,这个是凤须草粉末,还是提纯过的。” 凤须草…… 一种能让人迷幻神志失常的慢性毒药,没有任何味道,通常是通过饮食和沐浴侵入人体皮肤导致中毒。 光是新鲜的株枝毒性就相当剧烈,又何况是提纯过的。 君非晋的衣服里怎么会有凤须草,而且藏的这么严实。 一个可怕的猜测如雷击顶,直接吓的季阑珊跌坐在地。 内奸…… 方才商谈间,蓦然才喝了一杯由君非晋亲自泡好的茶水…… 为何萧翊会抓她,企图挟制蓦然…… 为何萧翊会对她和蓦然之间的事了如指掌…… 为何蠢笨如萧翊能轻而易举夜袭固若金汤的天籁城…… 糟了! 这趟兵力,至少三分之二是君非晋从南疆调回来的,他固守南疆这么多年,早就囤积了自己的实力。 难怪…… 难怪他会自请去南疆驻守…… 根本就是他狼子野心,囤积兵力以待时机,将蓦然拉下皇位取而代之! 如今蓦然和他一起前往天籁城,根本就是羊入虎口,这个贼子早已与萧翊勾结,等着将蓦然一网打尽。 这可怕的真相几乎将季阑珊所有的知觉都震麻痹了。 心惊肉跳不过如此。 第44章 心惊 赴救 “殇儿,快,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去天籁城!” 敏锐如季无殇,小小年纪也察觉了事态严重,再看向地上那一滩凤须草,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临行前,季阑珊将随身带着的药全部摊开放在桌上。 父亲曾经说过,为医者,心善行医,治病救人是天职,绝对不可存有一丝恶念。 如今,为了蓦然,为了这东晏的天下,她只能放下善念,放手一搏了。 手起手落,她眼若星火,速度奇快的将几喂药放置在一起,一旁的季无殇,立刻默契地接上,捣碎揉捏,片刻功夫就制出了一小堆的药丸。 季无殇虽不懂母亲为什么要制这些罕见的药,但只要是母亲的决定,他全都无条件支持。 夜半时分,两人持着君蓦然的令牌,成功出了军营。 季阑珊还带走了一匹马,未出阁前,父亲让她学过一阵,多年未骑,虽然生疏了不少,但只要一想到命悬一线的君蓦然,所有的困难都不再重要。 “殇儿,抱紧娘亲,我们要走了。” “好!” 暗夜下,一大一小,一匹白马,飞驰而过丛林。 —— 天籁城,死寂一片。 季阑珊到的时候,只有遍地的死尸和血流成河的街道。 一天一夜,不过一天一夜。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她眼眸腥红,因为巨大的惊骇,下马的时候直接摔了下来。 “不……蓦然……蓦然……” 脚步,失控狂奔,掠过尸身遍地的人堆,却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蓦然……”她放声大喊,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明明让我等你,你明明说过让我等你的! 季阑珊瘫坐在地,如被抽了魂的木偶,失神喃喃,“五年了,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为什么又要让我失去一切。” 她掩着面,痛哭出声。 “是啊,五年了,我也终于等到今天了!” 陡然想起的尖锐女声,让季阑珊猛的抬起了头。 “娘……”季无殇仰着脖子,胆颤地喊着。 全身都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手持锋利刀刃紧紧抵在季无殇细小的脖子上,笑声狰狞,“好久不见,我的好姐姐。” 季阑珊瞠目结舌,就见那人单手脱下头上的帽子,一张狰狞着满脸刀疤的可怖面孔露了出来。 “季烟罗!你居然……” 五年前,她就听闻她被蓦然毁去容颜打入死牢,不曾想这女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又出现了。 前后因果一联,季阑珊立刻就清明了,君非晋! 一个为了复仇,一个为了皇位,狼狈为奸! 她站了起来,沉静地凝着她,“放开殇儿,你要的人是我。” “呵,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但是如今,不仅是你,就连这小家伙的命我也要!” 泛着银光的匕首更深了一分,看着儿子脖子上的伤痕,季阑珊心如火烧,“住手,你到底要什么,你说,我全都答应你,哪怕我现在就把命给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殇儿。” “这可是你说的。”另一把匕首被扔在了她跟前,季烟罗扬着毒辣的眼神,狞笑一声,字字句句都透着阴森如厉鬼的狰狞,“捡起来,把自己的脸划花了!” 第45章 毁容 关押 “娘,不要不要,殇儿不要看到娘毁容,你这个坏女人,长的这么丑心底还这么恶毒,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啪……’狠狠一巴掌直接将季无殇的脸掴红肿了,“小萝卜头,五年前是你命大,五年后,我看你的命还硬不硬!” “不要……你别打他,我做,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生怕儿子再次受到伤害,季阑珊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匕首,哪怕知道季烟罗的话不可信,但是为了殇儿,她更不可能错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不要啊娘……娘……”季无殇全身颤抖,嚎啕大哭起来。 锋利泛光的刀尖寸寸逼近脸面,季阑珊绝望地闭上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将她手中的刀刃坠下。 不远处,徐徐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季阑珊赫然一惊,定睛一看,清丽的双眸立刻染上熊熊怒火,“乱臣贼子,不得好死,蓦然呢,你们把蓦然怎么样了?” 君非晋上前,直接一掌将季阑珊打趴在地,他冷着眼,如看蝼蚁般睥睨着地上的女人,“不知死活!” 回过头,他对着季烟罗凝起眉头,“我们可说好了,不可伤了她们母子分毫,如今被君蓦然侥幸逃了,这对母子对我们至关重要,如果动了他们,只会乱了我的大计。” “这还不是怪你没用,都被你下了我给的凤须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了,你也能给人跑了。” “哼,你以为君蓦然岂是一点凤须草就能困住他?要是可以,他也不可能当上东晏国皇帝,把人放了,我要带走!” 季烟罗怒声反驳,“不可能,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就是为了手刃这个贱人!我要让君蓦然活在生不如死里,皇位,东晏国之余我又有什么意义,谁做皇帝都随便,我只要报仇!报仇!” 君非晋脸色一沉,冷凝的声音如寒冰刺骨,“季烟罗,你别忘了,我能将你从那暗无天日的炼狱里带出来,也能将你送回去!” 一听到那个炼狱,季烟罗整个人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五年的噩梦,五年的地狱。 毁了容,堕了胎,她被关进那暗无天日毫无生机的地方,像个牲口般日日被恶心的狱卒蹂躏毒打。 她就是死也不会忘记,那痛彻心扉的夹棍将她的十指折磨到扭曲,那细如发丝的针尖,根根扎进她的指缝里,让她生不如死。 如果没有复仇这个信念支撑着,她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季烟罗松了手,因为她知道,君非晋说到做到,要不是因为她的利用价值,他根本不屑帮她这样一个女人。 季阑珊被强行拽了起来,她紧紧搂住儿子,心里的忧虑却松了一半。 幸好…… 幸好蓦然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抬起眸,她冷着脸怒斥,“君非晋,蓦然待你不薄,你以为你得了东晏,会有多少人臣服于你,人心民心,是这个天下最难掌控的,你心思恶毒,你的恶报很快就会来的!” “恶报?”君非晋可笑地嗤道,“你以为靠一个君蓦然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我不妨告诉你,我南疆兵力已达三十余万,只要我一声令下,踏平整个东晏国不过时间问题,如果他君蓦然识趣,乖乖自动退位,我还能让他颐养天年,否则,别怪我不顾及兄弟之情,让他身首异处。” “你……” 君非晋不给季阑珊再开口的机会,招呼了两个侍卫过来,直接将她们押走了。 第46章 计谋 救人 季阑珊母子被带进北齐皇宫一间狭小的房间关了起来。 北齐的皇宫季阑珊并不陌生,如果她没记错,他们关押的这个位置距离萧珏的寝宫并不远。 蓦然告诉过她,萧珏被下了药意识不清,如今被萧翊以身体不适避客为由囚禁了起来。 如果没料错,这让人意识不清的药就是从君非晋披风里抖出来的是一路货色,凤须草。 季阑珊探手,从怀里将那小小的瓷瓶拿了出来,紧紧攥在手里。 临行前制的这药,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敢轻易尝试。 剑走偏锋,一旦失手,关乎两国。 但眼下,只怕别无他法了。 抬眸,望向高高的铁栅栏外,那一抹零星的月色,天越发沉了,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殇儿!”拉过儿子,她凑近季无殇耳际,简单地交代了几句。 —— “来人,快来人啊……” 破旧的门被人用力推开,看门的侍卫不悦地瞪着鬼吼鬼叫的季无殇,“嚷什么嚷!” “侍卫叔叔,我娘不行了,求求你帮帮她吧!” 侍卫一听,匆匆跑上来,探头一看,整个脸色都吓白了。 躺在地上的季阑珊脸色惨白,嘴角还有血丝,他伸手,往她脖子上的脉搏上探了探,弱的几乎快停了。 侍卫抖着手,跌坐在地。 这两人眼下可是至关重要的,上头临走前可是千叮万嘱也不能出闪失的,否则他可是得提头去见的。 “你……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侍卫大哥,你别急,我娘这是常年的心疾,她以前心口中过剑,落下的隐疾,只要吃了特制的药很快就没事了。” “那你倒是快给她吃啊。” “可是……”季无殇无辜的瘪了瘪嘴,眼泪转眼就掉了下来,“我们是被抓来的,哪里随身带着药,不过我娘原来和萧珏太子交好,他的寝宫就留有一小瓶特制的心疾药。” 萧珏太子…… 这也是禁宫啊。 看出侍卫的摇摆,季无殇鼓动说,“我知道宫里的情况,萧太子他不是病重不起吗,我只要进去拿了药立刻走人不会有事的,如果你不放心,跟着我也成。” 侍卫还在犹豫。 “难不成你要看着我娘死了不成,你可别忘了,眼下我们对你们主子的重要性可比萧珏严重多了,他一个病秧子还能起什么风浪啊。” “行行行,那我带你去,你拿了立刻出来。” “好!” 季无殇回头,看了眼季阑珊奄弱苍白的面庞,咬了咬牙,半个时辰,只有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回不来,娘会死! 侍卫将他带到萧珏的宫门外,等待禁卫军轮班的片刻空当,心惊胆战的喊道,“我不能进去,就在这里等着,你速去速回,只有一炷香,别害死我啊。” “你放心,我还不想我娘死呢,拿了药立刻走。” 侍卫敢独自放季无殇进去,一来是因为觉得不过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能掀起什么风浪,二来是萧珏的寝宫是禁宫,四皇子下了死命令,谁敢靠近必死无疑。 如果有人来查看,他方便第一时间逃跑。 侍卫紧张,季无殇更紧张。 他走进这熟悉的寝宫,一眼便看到了床上闭着眼脸色灰白的男人。 “干爹!”他冲了过去,看着生龙活虎的人不过多久没见,就变成了这副半死人模样,简直恨的牙痒痒。 不过眼下事情紧急,他按照季阑珊的吩咐,先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塞进萧珏的嘴里,看着他咽下去,他攥着手,焦灼地等着。 快点快点,干爹你倒是快点醒啊,娘还在等我回去救命呢。 第47章 假死 拖延 在季无殇的翘首以盼中,萧珏总算悠悠转醒。 “干爹干爹,你醒了,什么都别说,听我说。”季无殇又拿出一颗褐色的药丸递给他,“娘说了,眼下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多解释,你只要信她,吃下这颗假死药,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 “假死药!?”萧珏轻咳了一声,神志还有些混沌,但看着季无殇信誓旦旦的脸,他点点头,二话不说吞了下去。 阑珊给的,就算是毒药,他也吃。 季无殇在半个时辰内成功回到了小房间。 他从季阑珊的衣袖里拿出一颗褐色药丸塞进她嘴里。 不多时,季阑珊就醒了。 母子两对视一眼,紧紧拥在一起。 天际刚亮,萧珏寝宫就传出了噩耗。 北齐太子萧珏一夜暴毙。 萧翊和一众簇拥萧珏的大臣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因为先皇暴毙,萧珏病重的关系,不少簇拥萧珏的群臣不是没怀疑过四皇子萧翊,联名上奏面见,虽都被萧翊以各种理由回绝,但相反的,萧翊也同样被处在变相的监视中,他们不可能坐视先皇钦点的储君出任何情况。 在诸多太医的诊治下,却断不出暴毙的原因,但能确定的是,确实是心焦过度,郁结于心,导致回天乏术。 太医们的话让群臣黯然悲愤,却无可奈何。 萧翊欣喜若狂,却不敢表现太过,他以萧珏孝心显著的理由本想立刻厚葬,却被群臣阻拦,按照北齐皇室祖训,萧珏既贵为储君,当以皇上之礼吊唁三天才能厚葬。 萧翊虽然心有不甘,但人死都死了,这帮监视他的老东西没有看到他下的手,总该死心了吧,现在皇位是唾手可得,为展现自己大度,他便答应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四个儿子,一个出生便夭折,还有一个痴痴呆呆,剩下的就只有已经暴毙的萧珏和好战成性的萧翊。 没有选择之下,萧翊成功登基。 登基那天,北齐大赦,全国欢腾,百姓们远远不知,帝王家的改朝换代,也许就是他们生灵涂炭的时候。 各国朝见,整个北齐皇宫好不热闹,也异常混乱。 季阑珊听着外头喧嚣的锣鼓,抱着儿子静静的闭着眼,也许成败就在今天了。 晌午时间,小屋门被打开,君非晋走了进来。 “听闻你托人来告诉我,想见萧珏最后一面?” 季阑珊垂眸,讪笑一声,“不是这么小的要求也做不到吧,他救过我,都死了,见一面不过分吧。” 君非晋抄着双手,静默了许久,突然哼笑了一声,“自然。” 紧紧揽着儿子,季阑珊表情冷凝,跟在君非晋身后慢慢走着。 蓦然,成败在此一举,这次如果你我不能心有灵犀,只能看天意了。 季阑珊母子被推进了萧珏的寝宫,大门立马就被关上了。 静寂无声的寝宫内,硕大的雕龙大床上,躺着闭着眼如同睡着的萧珏。 她走了过去,大声嚎哭,许久之后她转眸望向门外,看向那离去的黑影,才渐渐止了声。 “娘,爹爹真的会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娘留下了爹爹给的雕龙玉佩,上面用血迹写了一个‘午’和一个‘珏’字,你爹爹睿智无双,一定能猜到,晌午时分我们就在萧珏寝宫,今日北齐皇宫混乱,能不能兵不血刃擒了萧翊就看今天了。” “如果,如果爹爹失败了呢?”季无殇颤声开口,“晋王有兵三十多万,爹爹他……” 这又何尝不是季阑珊最忧心的。 “殇儿这话,未免太伤爹爹的心了。” 第48章 营救 重逢 低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季阑珊一听,整个心瞬间揪在了一起,她匆忙扭头,力道之大,差点闪了脖子。 “蓦然……” 此时此刻,情意翻涌,她再也无法克制,急奔而去,紧紧扑进了他怀里。 “没事了!”君蓦然抬手,有力的大掌同时回抱住纤细的身躯。 “你的身体无碍了吗?那日我得知你中了凤须草……” 君蓦然抬手,抵住她着急的担忧,“别担心,我没事了,我先带你们出去,回去再说。”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真把我这北齐的地盘当成你东晏了吗?” 声起的同时,两男一女跨步而入。 “季阑珊,你真以为自己玩的一手好棋,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吗?今天可是你让君蓦然自投罗网,也是你把他害死的。” 季烟罗狞笑出声,盯着君蓦然的眼神炽烈到疯狂,“蓦然啊蓦然,为什么,你要把我逼到这种境地,我也如此爱你,你若能对我从一而终,我也能助你攻下北齐成就你的霸业,可是你偏偏要不识抬举,就别怪我玉石俱焚了。” “季烟罗,你就算跟了我一辈子也不会了解,我的霸业从来不是攻下北齐,扩大版图,只有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才是帝王之道,你以为我会象这个蠢货一样只会打仗,涂炭百姓吗?” 萧翊上前而来,狂笑道,“君蓦然啊君蓦然,都死到临头了,我还真是佩服你这种淡定的性格,做皇帝,不杀不抢还有什么乐趣,不过没关系,你东晏留下的,我就不客气全收了!作为回报,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的。” 君蓦然挑唇,裂出一丝讥讽的冷笑,“呵,给我留全尸?四皇子真是好大的口气,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萧翊眯起黑眸,笃信无比地猖狂笑道,“你不会以为你那几个杂拉兵还能成什么大事吧?早在你们进入北齐皇宫的那刻,已经全在我掌握之中了。” 萧翊的视线射向身侧沉默不语的君非晋,哥两好地搭了搭他的肩头,讪笑,“说来,这事还得多亏了你的好兄弟呢,你可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他对你的了解,轻而易举杀光了你的兵,我还真不能这么快生擒了你,君蓦然啊君蓦然,你聪明一世,还真是糊涂一时啊,没想到吧,最后会死在自己的至亲兄弟手中。” 面对萧翊的冷嘲热讽,君蓦然的脸色不沉分毫,他斜眼睨了一眼君非晋,笑的诡异难测,“啊晋,你倒是说说,我会怎样死在你手里!?” 萧翊和季烟罗相视一眼,全都狞笑出声。 大门口,倏然涌进一批批持刀拿剑的士兵,个个蓄势待发,只差君非晋一声令下。 君非晋的眉宇渐渐上扬,他抿了抿唇,沉冷开口,“对不住了……” “全给我听着,谁今天取了君蓦然的首级,就是一等功,我就封他做北齐大将。”萧翊扬着手,姿态狂妄,仰头大笑。 只是笑声未停,数把长矛却抵在了他和季烟罗的脖子上。 第49章 逆转 反间 萧翊脸色突变,厉声喝道,“君非晋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君非晋踱着闲散的步伐,走至萧翊跟前,拍了拍他的脸,“说你蠢你还真的是蠢,我说啥你都信,你眼睛里除了权利还看的见什么,不过我也得感谢你这二愣子,要不然我的三十万大军也进不来北齐皇宫,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兵不血刃地收了你的势力,四皇子,听我一句劝,你这样的脑子,真不适合做皇帝啊。” “君非晋,你这个王八蛋!”萧翊气的青筋暴涨,暴跳如雷,奈何刀尖就在眼前,无法动弹。 “原来把我从死牢里带出来开始,就开始了你们的计划吗?”季烟罗恍然大悟,怆然怒吼,就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成功了。 “你倒是不傻,要不是你一句,我能助你夺得东晏的天下,我也不至于辛苦和你演了这么久的戏。” “蓦然,晋王他……”眼前突变的逆转,让季阑珊目瞪口呆,原来是她误会了晋王了吗? 君蓦然轻轻捏了一把她愕然的小脸,走至君非晋身边,两兄弟默契的击了个掌,笑道,“不过一出反间计罢了,当初我疫症缠身,命余十日却迟迟找不到你们,啊晋担心我,背着我偷偷下了死牢,他以为季烟罗作为季家子女,多少可能会知道一点,没想到季烟罗借机利诱,还扯到了北齐四皇子为助力,阿晋心下大惊,觉得此事关联重大,就将计就计放了季烟罗出来,之后我们商议,未免生灵涂炭,就上演了这出反间计,果然萧珏出事了,北齐大乱,所幸,没有走到大动干戈,血流成河的境地。” “哈,哈哈哈哈,君非晋,原来,原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季烟罗狰狞狂喝,呲牙欲裂的模样加上那张可怖的面孔,形同厉鬼,“你忘了你父亲死前的遗言了吗?你忘了这东晏的天下本来就是你的吗?你现在这么窝囊,对得起你父亲的野心吗?你注定永远都是君蓦然的一条狗!” ‘噗……’利剑入心,瞬间止了季烟罗的嘶吼,君非晋脸色冷凝,一字一句,都摄人心魄,“我父亲的临死遗言就是让我辅助好新帝,世人皆知,我父亲为皇位郁郁而终,却不知,他从未眷恋过皇位,临死前仍旧不忘新帝年幼,怕内戚外强,甚至让我做好替新帝赴死的准备,这世上,谁也不能诋毁他的清誉。” 季烟罗瞠目结舌瞪着她,一口血呕了出来,瘫软在地。 “啊晋,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背负了这么多,是朕疏忽了。”君蓦然上前,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叔对东晏的心,日月可鉴,你放心,别说你,谁要是敢再诋毁皇叔的清誉,朕也不会放过他。” “君蓦然,君非晋,你们以为擒了我就能万无一失了吗?别忘了,北齐已经无人可继承皇位,我现在可是北齐新帝,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以为北齐会放过你们东晏吗?”萧翊有恃无恐地大笑起来。 “四皇子此言差矣。”季阑珊轻笑一声,对着儿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笑着往身后的大床跑去。 从腰间抽了颗褐色的药丸塞进了萧珏的嘴里。 不消片刻,床上已经‘死’了的萧珏悠悠转醒了过来。 第50章 一生 春意 “怎么会……怎么会……”萧翊瞪大了眼,跟见鬼了一样。 “萧翊,你杀了父皇,你这个乱成贼子!”萧珏一清醒过来,视线所及之处,看到被刀剑架持着的萧翊,失控地踉跄下床,气急攻心地扑了上去,却瘫在了地上。 季阑珊见状,匆忙上前,将他搀了起来,“你刚清醒,药性还未达根本,还需要静养,不宜急躁啊。” “是啊,急什么,人已经给你抓了,北齐的局势也稳定了,你可以安心做你的皇帝了。”君蓦然走了过来,揽了一下季阑珊,巧妙的力道挤开了她,单手拽住了萧珏,说是扶不如说是拖到床边,丢上了床。 “都半死不活了,先躺着吧,别装可怜博人同情。” 季阑珊见状,无奈摇头,将笑意掩在心里,这人,不过只是搀扶了一下,有必要这么气急败坏吗? “干爹,我就说吧,你只要乖乖相信我们,这次全都靠我爹爹,要不然真的要打仗了呢。” 君蓦然非常得意地将季无殇抱了起来,挑衅似的狠狠啜了一口他嫩滑的小脸颊,“殇儿,再叫一声。” 季无殇可不是小傻子,愣是滑下他怀抱,挤到萧珏床头,不赞同地瞪了眼亲爹。 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还做比他还幼稚的事! “爹爹……”萧珏失神喃喃,恍惚的眸子看向季阑珊,后者羞赧着面容垂眸微微点头。 原来…… 他一场灾难,人家已经三口之家团聚了。 萧珏苦涩一笑,将落寞深深埋进心里,如果阑珊幸福,他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从她只身独闯龙延峰的那刻,不就该清醒了吗! 这世上,什么都能靠努力,唯独感情,靠心! 所有人沉静在这风平浪静后的欣喜,没人注意到那原本瘫软在地的季烟罗,徐徐颤了颤手,陡然间她从袖子里撒出了一把白色粉末,近身的几名侍卫一闻顷刻间全部倒下。 季阑珊第一时间捂住了儿子的口鼻,却见那离在近处的季烟罗如鬼魅咧开森然的笑,一柄盈光狠狠朝着她袭来。 季烟罗的速度太快,几乎所有动作都在一瞬间出手。 等季阑珊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那如风般瞬移到她跟前的身影,随着一声震碎她心肝的撕裂声,身体一软倒在她眼前。 君非晋黑眸一凛,踢起地上的刀刃,凌风一扬,直接穿透了季烟罗的心脏。 形同厉鬼的女人呕出大口鲜血,临死怆然大笑,“没用的,刀上有剧毒,杀不了季阑珊,能让蓦然陪我上黄泉,我也赚了,哈哈……” 笑声未止,季烟罗已经应声倒地,毫无气息。 季阑珊连滚带爬,剧烈颤抖的手吃力的抱起君蓦然的上半身,泪水如滚珠,潸潸而下,“不……不可以……你答应过我的……让我等你……你不可以……” “这……胸口一刀……原本……原本就是我欠你的……”君蓦然虚弱一笑,头一歪,软在了她怀里。 “不要……”季阑珊悲怆嘶吼,整个人如狂风中的枯枝,被瞬间摧毁到形神俱灭。 “皇嫂,你别急,皇兄还有救,快……”君非晋心急火燎的从怀里捞出一株用绢布包着的药。 那熟悉的气味,让季阑珊疯了般抢了过来,仓皇打开。 千魂草,真的是千魂草。 她二话不说,直接放进嘴里,直到咀嚼出苦涩的汁液,她才俯身,一滴滴哺进君蓦然的嘴里。 “蓦然……求求你,求求你,快醒过来……” “皇嫂你别担心,这千魂草是我从季烟罗手里骗来的,以救她出牢狱帮她复仇为代价,你是季家人,应该最为了解这药,皇兄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但任何的知道都抵不过此刻看不到他醒来的每一分焦灼和几乎灭顶的恐惧。 季阑珊紧紧搂着高大的身躯,哪怕手臂麻木到毫无知觉,她也不敢撒手,直到那身体的余温渐渐平稳,君蓦然在她一瞬不瞬的视线下清醒了过来,她才松下那一口几乎攥爆了心脏的气。 “这是最后一次哭,以后,不准了!”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君蓦然轻抚着她的脸,一滴滴抚去那动情的泪水,温柔呢喃。 “好,都听你的。”她扑进他怀里,感受那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仍旧清晰地响在耳畔,她闭上眼,手上的力道越发紧了。 —— 半月后,萧珏身体完全康复,成功登基。 萧翊因为弑父篡位,谋害储君等多项罪名,萧珏念及血亲关系,永久剥去其皇子封号,发配枯杂之地一生一世永为奴隶。 三年后,青染宫。 一个白白嫩嫩,扎着小啾啾的奶娃娃一摇一摆地走进大厅,看到坐在大厅门口台阶上的俊秀少年,嘟了嘟粉嫩的小嘴,开心地挤了过去,奶声奶气开口,“皇兄……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君无殇百无聊赖地抬眸撩了一眼眼前天真可爱的小娃娃,嗤了一声,“走开,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带把的,父皇也不会缠着娘们,天天嚷着说要给咱们变个妹妹出来,娘已经半个月没有陪我好好玩了!” 小娃娃无动于衷,嘴角一咧,口水就滴了下来,“忧……忧儿陪你玩……” 季无殇狡黠的眼珠子一个溜圈,立刻计上心来,“无忧,过来……” 半刻钟后,君蓦然歇斯底里的咆哮响彻整个青染宫,“君无殇,你个混小子,又怂恿弟弟干的好事……” 君无殇抱起软绵绵的小弟君无忧,跑的飞快。 你晚上缠就算了,上午也来,下午也来,把娘亲霸占的一点时间也不给他,哼,活该! 早知道父皇是这种禽兽的人,当初就应该支持干爹! 而此时,远在北齐的萧珏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鼻子,将手中的一份奏折合上,负手走到窗前。 窗外一颗枣树上,嫩芽出枝,将一簇深雪挤落。 春意,已然复苏!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暗恋成痴】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